“按說道能解蠱,他們何必多此一舉。”
“此蠱乃水國上古時期就創發的,名曰一線,中蠱者只有一線生機,也就是心智全被毒滅,僅剩一口氣而已,即便是解了蠱因毒已損傷心智過重,只能如同孩童一般罷了。”果然跟師孃說的一模一樣。
“水國?”我故作吃驚。
金迷景看了我一眼,“前些日子進宮聽太后說水國大巫師被王家請進京為端午驅邪。”我看見他的雙手已經緊蜷,隱隱有青筋凸起。
“我不會放過他。”
“可這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但凡高手過招,沒有不兩敗俱傷的,“金道長也不急這一會 ,那水國大巫師遲早還要再作妖的,現在動手難免不值。”
我見他面色漸漸的平穩下來,“何況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治療櫟姝,既然知道對家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我想著這次回蜀中把她帶走。”
我趕快點點頭,現在怎麼都行,“我來讓傅夫人安排,只說是到道觀裡修行。”
金迷景如今已經是開疆擴土的名道,曾經便是以秀雅英俊名冠京都,如今亦發有大家之氣,他與櫟姝本是一對璧人,可惜櫟姝動了上面的最深利益……
自幼經我手暗裡處理過的就有餘府惡奴,北戎賊,甚至僅僅是因為看不下去便毒殺了的司樂坊老虔婆,進了宮在太后的默許下,我親手送走的各色人等也有十數人,還有外頭不聽話或失手暴露的細作……我不覺得打了一個寒顫。
金迷景在身旁看著小道童佈置驅邪的物件似乎發現了我的異常,微微側頭看了我一眼。
我苦笑了一下:“我與櫟姝相同的出身,你說我會不會落得與她一樣的結果?”
“你不會。”金迷景微微皺起他好看的眉頭,“她命薄,你總能逢凶化吉。”
桌上佈置著符紙桃木劍淨水香爐棗木令牌……我突然覺得很可笑,我還要驅什麼邪,我就是別人的邪。
“我只是沒想到那一天來得這麼快,我以為我或許能改她的命……”金迷景一雙如墨黑一般卻透著水潤的眼睛更潤澤了,“開始吧!”他說著走到了桌邊開啟黃色的冊子念起來:“伏已,青華演教……”
我後退幾步站到了一邊。供桌是面對湖面,兩邊翠柳一溜的排開枝條紋絲不動,他躬身四面行禮,然後開始踏?步……
我眼睛沒有花吧,怎麼水面有無風起波瀾,竟然是魚龜遊了過來,“魚龜聽經?”我大驚,他的心性竟然純粹到如此程度,在道家科儀中能引飛鳥驚魚龜都是道行高深數十年才能有。
那麼數年以後,他會不會發現真相?
沒想到處理了一個櫟姝,竟引來了更大的隱患。
我見他拍了三下令牌,婉約的清韻超凡脫俗,竟比世俗中的各類唱腔更有風範。
我愈發心驚,那麼這次真是不能放虎歸山。
我心裡慢慢將主意拿定,方才平靜下來。
他收功示意做完儀式,已經微微有些汗意。
“終究是毒日當頭,道長辛苦了。”我上前作揖。
他含笑點頭隨我走到樹蔭下,這時府裡的人都來看熱鬧了,不遠處簇擁著一片花團錦簇裝束的夫人丫鬟婆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