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在亨肩膀上的手輕柔得毫無重力,但亨知道,如果那隻手是扶在旁邊的樹幹上,那麼現在,這棵幾十年的大樹肯定會有倒塌的危機。
“哈哈——”他居然得意地笑了起來。
“亨……”
“我不該笑嗎?有那麼多人都想得到我,雖然現在他們都已不在這個人世上了,可是,這樣的人依然層出不窮……輝,你打算怎麼辦?把他們都殺光嗎?”亨仰頭,由下往上看著黎輝磨牙的表情。他最喜歡這樣“兇惡”的黎輝,因為那種表情,是證明自己依然為他所愛的證據。只是這種愛,實在太沉重。對黎輝來說:沉重;對自己來說:同樣沉重。
——我們,都揹負著不能見容於自己族類的沉重罪孽,在毫無支撐點的空間中,維繫著這份愛。
——這樣的愛,究竟是不是愛?這樣的愛,究竟有沒有意義?
——其實我們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彼此不願失去對方。
“如果可能,那麼做也無所謂……”
“行了傻瓜,奪取人類的生命對你來說就是在屠殺同族,無論在任何族類中,都是最大的禁忌,都是最大的罪行……”亨又是一聲輕嘆,“黎叔說過,我們兩個,是一對怪胎……但我知道,你是在走我的老路,以這種方法,你就算再有幾百年,也追不上我……我犯下了與你一樣的罪行,只是,比你的重上幾百萬倍……那樣的罪行曾經引發一場毀滅性的戰爭,那場戰爭的後果,是人類無法想像的……本該接受消亡懲罰的我卻意外地出現在了這個世界,雖然人生痛苦卻沒想到可以遇到你……輝,我非常滿足……即使,我永遠都不會有一個名字……我也非常幸福……”
亨喃喃自語著,彷彿在說著一個誰也聽不懂的神話故事。然後,他突然又用孩子般天真的語氣問黎輝:“今天,你還要出去嗎?”
“嗯,因為我是暗夜死神。”黎輝的臉上,登時罩上了一層灰濛濛的霧氣。
“去吧。”這次,亨居然沒有阻止,反而燦爛地笑了笑。他抬頭望著午後的驕陽,嘴唇動了動,“可能,這是我最後一次在人世的天空下,仰望你了……”
他的聲音非常輕,輕到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抱著他回屋的黎輝,竟然也完全沒有聽見。
“輝少爺,師父之前來過訊息,老爺今天會來……”阿弟在黎輝和亨進房間前隨口說了一聲。
“知道了。老頭子現在是遊方和尚,想到哪兒就到哪兒,我可沒時間招呼他。”說完,抱著亨進了房間,將他放在床上。“我晚上就會回來。”他親了親亨的額頭,用一種發誓般的表情看著亨。
這樣的習慣已經保持了一段時間了:在太陽落山後出去,在太陽昇起前回來。——他在執行著自己賦予自己的“命令”。
但是今天,黎輝剛要起身,卻被亨拉住了衣服。
“怎麼了?我說過一定回來……”
亨搖頭不語,依舊拉著黎輝的衣服不鬆手,然後手往下挪了挪,改為拉著他的褲腰。
黎輝的眉頭擰了擰,倏又展開:“亨……”
“現在……來做……”
黎輝瞪大了眼睛。
之前,他為了不讓亨失去感覺,拼命地擁抱他,可是亨卻說那樣做並沒有絲毫意義,但是現在,亨卻又主動要求……
“怎麼……了?”反常的亨現在總會讓黎輝一陣心顫,就像什麼事會發生似的。雖然自己可以在生與死的邊緣行走,卻仍舊跨不過那道最原始的界線,還是觸及不到亨所望見的世界,所以,一旦亨的行為超出自己的思考範圍,自己就會心驚膽戰——那是,即便瞬間奪去千人的性命也不會產生的恐懼的感覺。
“沒什麼。”從亨的表情和語言中,黎輝完全無法感受到絲毫異常。“雖然我的身體沒有反應,不會因為神經的觸覺而傳到大腦,但是,我的意識已經記住了所有的感覺,也就是說,身體會有沒有感覺的反應……”
黎輝的眉頭更是擰作一團:“亨,你究竟在說什麼?”
“我是說靈魂……不,意識靈會記住一切……就算完全失去了肉體,我也會牢牢記住你在我身上留下的觸感……那種感覺,是印在意識中、永恆不滅的……來試試吧……也許對你來說,感覺都是一樣……”
“你……”黎輝雖然眉頭緊鎖,卻無法拒絕亨的任何要求,“就算你沒了身體,只是一團空氣,都會讓我興奮……所以,別再說這種生離死別的鬼話了……”他說著,吻上了微張的唇,從輕到重,噬咬吮吸著,忘我地投入著,儘管那唇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