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鴻點了點頭:“你也不必擔心了,估摸著年後舅母大約就不會再來了。”
顧嫣然微訝:“怎麼說?”
周鴻微微一笑:“王家抄沒的家產是還不回來了,不過可以發還一萬兩銀子充抵,另外我託了許大將軍,給舅舅謀個七八品的職位。本來是想往京外謀的,只是看舅母的意思不肯離開京城,那也罷了。日後他們有宅子,有了一萬多銀子,自己可以盤個鋪面莊子之類,舅舅又有個官兒,讓兩位表弟好生唸書,未必不能將王家門楣再支援起來。待王家自己立起來了,舅母自然想著給兩位表妹找個好人家,又何必非送到別人家裡去做妾呢?”
顧嫣然聽到最後一句,笑了起來。周鴻這主意當真是好,與其防著王大太太打主意,不如釜底抽薪。依著王大太太的“精明”勁兒,女兒能嫁去好人家做正妻,自然不會再往周家送。
“原先我還真是擔心,若是舅母鐵了心要把表妹塞進來,這臉還真不好撕破。”顧嫣然看了周鴻一眼,“你能慮到此事,釜底抽薪,我也放心了”說罷,臉上一紅,垂下眼睛,長長的睫毛一顫,彷彿蝴蝶兒的翅膀一般。
周鴻看得心裡一熱,伸手拉住顧嫣然的手:“你放心,我自己吃夠了庶出的苦頭,將來——我絕不納妾!”
顧嫣然一愕——絕不納妾?那謝宛娘算什麼?
周鴻顯然也突然想了起來,頓時滿臉通紅:“謝氏她——”張了半天嘴,只是說不出話來。
顧嫣然看他窘迫得不行,連忙壓下心裡的疑惑,柔聲道:“我知道,今後你再不會納妾的了,可是?”
周鴻點頭如搗蒜:“是是。”
顧嫣然就抿嘴一笑:“那我就放心了。”說了這話,又有點臉紅,“吃飯吧。前幾天莊子上送來有鹿肉,如今冬天,正好吃。靠著山的莊子,雖說糧米不出息,可這些野物也還成。”
“聽說你把鋪子上那些積壓的滯貨都銷得差不多了?”說起分到手的莊鋪,周鴻也想起來了,“果然你能幹。換了我,只怕束手無策。”
“不過是別虧了錢罷了。”顧嫣然被他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你是帶兵打仗的人,自然不用想這些的。”
一提到帶兵打仗,周鴻的眉眼就又沉了下來,輕輕嘆了口氣。顧嫣然疑惑地道:“怎麼了?可是我說錯了什麼?”
“不是。”周鴻苦笑一下,“西北那邊,說不定又要打仗了。”
“怎的又打?”顧嫣然大為詫異,“不是說上回你生俘了那個羯奴親王,斷了羯奴可汗一條臂膀,他自顧不暇,不會來侵襲了嗎?”
“確是如此。羯奴可汗折了這個弟弟,已然壓服不住人,這半年裡他有好幾個兄弟都想取而代之,如今正內訌呢。若是我們藉著這機會揮兵過去,滅其強者,再撿實力最弱的一方扶持一二,至少能讓羯奴老實十年!”
“這般說,該是好事啊”顧嫣然聽了一會兒,有些奇怪。聽周鴻這樣說,該是個極好的機會,羯奴中群雄並起,那弱勢的若想得位,勢必要尋求國朝支援,便該交好才是,說不得結為友邦,至少十年八年的安定日子是有的。此刻羯奴內訌,這仗原該比從前好打才是,怎麼周鴻反而愁眉苦臉的。
周鴻苦笑:“仗是好打了,可惜這功勞,卻輪不到許將軍去掙。之前拼死拼活打下這局面,輪到掙功勞的時候就要分給別人了。”
“怎會——”顧嫣然詫異地睜大眼睛,“之前許將軍一直鎮守西北,難道這次反不讓他帶兵?”
“正是。”周鴻兩道眉緊緊擰起來,眼中泛著寒光,“皇上召了許將軍回京,如今西北邊再起戰事,那些人便把之前糧草被燒的事全翻了出來,說許將軍治軍不力,不堪為帥!哼,不堪為帥?若是不堪為帥,這些年西北是誰領軍的?誰保住了西北安定?”他越說越怒,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何況那些糧草,究竟是誰燒的還不一定呢!”
“怎麼?”顧嫣然震驚起來,“糧草——不是被羯奴偷襲所燒麼?”
周鴻緊緊抿著嘴唇,抬頭看了顧嫣然一會兒,沒有立刻說話。顧嫣然略微等了片刻,漸漸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低了頭:“若是不方便說——”
“不是我不想說,而是這裡頭的事——”周鴻沉默片刻,握住了她的手,“嫣然,你我這樁親事,究竟是怎麼結的,我心裡明白。可我——既娶了你,便想與你同心白首。可如今朝局動盪,跟了我,怕便是沒有那等富貴平安的日子過。這些話我若不說,你可當做不知道,仍舊過安穩日子,可若是聽我說了——”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