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哥哥真小氣!”
駱垂綺彷彿聽見眾人籲出一口氣,接著喜堂又開始熱鬧起來。身後忽然又擁上一群人,“呀!嫂嫂真美,像個仙女似的!”淡淡的脂粉氣,原來都是些女眷。駱垂綺正有些訝異間,只覺得身子被她們往前一擠,步下一個踉蹌,竟要往前栽去。
但她也不過往前跨了一小步,腰身驀地一緊,身子已被人扣住。她眼眸輕抬,正見著那鮮紅豔麗的喜服,臉瞬時發起燙來,纖手微微掙扎,柳腰努力想要退出這親暱的掌握。
只聽得頭頂耳畔邊似吹過一道溫熱的氣,“小心了。”腰上的手隨即已退了開去,只是扶著她的手並未放開。駱垂綺輕咬朱唇,心神微醉,那一聲“小心”竟是如此溫柔,直欲漾進心湖裡去的溫柔。
洞房裡的二人才在喜床上坐定,便有喜娘領著幾個手捧托盤的丫鬟上前,都是些紅棗、蓮子、桂圓、銅錢等物。喜娘每樣都抓了些撒在二人坐的中間,每撒一樣說一句吉利話。待得說完,便有丫鬟捧著如意秤至新郎面前。
孫永航循禮起身先向新娘行了一揖,方接過如意秤,白皙的手持穩地將覆在駱垂綺頭上的喜帕挑開,再交予一旁的丫鬟。
這是裡廂,原比外堂要靜得多,又都是些丫鬟下人,孫永航沒了拘謹,便真真正正地仔細打量起他的新娘,不似前番潦草的一瞥,而是細細地看。駱垂綺便那樣羞怯怯地坐在床榻上,紅妝粉黛,色若春花,明明豔豔的眼波靜靜地看著自己的鼻尖,不發一語。饒是孫永航已略略看過她一眼,但此刻細細審視,竟也忍不住被吸住了目光。紅燭高燒,映得滿室有種流光四射,照在她的周身,使得她羞怯中透出的淑雅溫柔是如此的讓人心旌動搖,滿身濃濃的書卷味襯出她的嫻雅秀致,讓孫永航只能這麼看著,彷彿怎麼也看不夠似的沉浸在裡頭,這般的牽繞他的目光,讓他難以自持。
“新娘、新郎請用合巹酒。”
直到耳邊傳來丫鬟忍著笑的提醒,孫永航才恍過神來,俊臉上一紅,但隨即又復坦然。洞房花燭夜,人生至喜,有如此美好的妻子,偶爾看走了神也是人之常情。他自嘲一笑,輕輕坐到駱垂綺身邊。鼻端撲入一股幽香,帶著絲絲屢屢雨沾梨潤的清新,他聞著她如此親近的芬芳,不禁心神又迷,連嘴角原本噙著的從容的笑都透出幾分傻意來。
“新郎、新娘請用。”丫鬟跪呈合巹酒,那兩隻白玉酒杯的足身被一根細細的紅線纏著,一白一紅,正如兩人的面頰,都是白中映紅,分外嬌豔。
駱垂綺的手微微一動,似要伸手去接,但卻發覺身旁的孫永航未動,她指尖微顫,終是沒有伸出去。
“新郎、新娘請用。”丫鬟此刻的聲音是明顯透出忍俊不禁的笑意來。
駱垂綺輕咬住嬌紅的菱唇,微吸了口氣,纖白的柔荑有些微顫地伸出,在即將碰上那白玉酒杯時,不意竟與那抹白皙輕碰,兩人同時一震,手一抖,俱又縮了回來。沉默半晌,直到孫永航都覺著自己的傻氣時,他索性迅速地拿過兩隻酒杯,一隻拿在自己手中,另一隻塞到駱垂綺手中。
駱垂綺看著那白玉杯足身上的紅線,那麼細細的纏著,那麼脆弱,讓人不禁想分外小心寶貝,生怕扯斷了它。她輕輕舉起酒杯,不由望向他——這當從今往後與他朝夕相對的丈夫。
堅毅的下頜,往上勾起一抹溫柔笑意的唇,筆挺的鼻樑,再往上,便是一雙蘊著柔柔愛意的眼睛,那雙墨黑的瞳仁里正清晰地倒映出自己明豔的身影,有真心,也有些傻氣。心湖瀲瀲灩灩地泛起一圈又一圈的觳紋,漾得她心口震動。不自覺地,駱垂綺勾起一抹動人嬌豔的笑,燦亮而明媚,炫麗奪目。她伸出細白的手,與他的相纏,朱唇輕輕含住酒杯,將那溫熱中又夾著辛辣的酒潤入口中,滑燒入腹。
孫永航瞬時炫惑在她絕豔的笑容裡,那一刻的嬌豔照得他神魂顛倒。心跳因她暖暖的香氣緩緩靠近而愈來愈烈,直欲奪人魂魄的嬌顏真個兒欲逼住他的呼吸。他只覺自己恍恍惚惚地,心神俱醉,未沾酒,已微醺。他不知自己怎地與她的手相鉤,怎地與她的額相抵,怎地把酒喝下。只覺那酒似是一滴甘露,清清涼涼地潤入微乾的喉間,人更恍惚了,看著那盈滿愛意與羞怯的眼波,覺得自己也整個兒化在這汪柔軟的春水裡,怎麼也醒不過來。
“願身恆長存,陪佐嬌顏共晨昏。”不知不覺,他轉出一句情語,濃熱的心意隨著這滿目的欣喜與溫柔一波一波地蕩入駱垂綺的明若秋水的眼睛裡。
她臉兒微偏,心頭亦是一蕩,纏纏綿綿的低語,呢喃而出,“願妾久芳華,隨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