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鐵門,落在庭院裡那個溫暖的男孩兒身上,男孩兒也看著自己,勾唇輕笑,那是她最愛的笑,如三月裡的春風,含蓄而深遠,細膩且綿長,只是,近半年不見,他好象瘦了,是真的瘦了,瘦削的稜角更分明瞭,看著這張溫潤的臉,移不開眼,心口隱隱作痛。
恍惚間,男孩兒已經踱至近前,順手扶了扶女孩兒散下的圍巾,“瘦了,從來都不會照顧自己,老也不讓人省心。”略帶責備的語氣,掩不住的心疼。
女孩兒朝他調皮地吐吐舌頭,“小北沒瘦,是長大了,女孩子長大都要抽條的。”其實,她想說的是,梓軒哥才瘦了,顧小北過得很好,顧小北很自私,只顧自己玩樂,就丟下梓軒哥哥,孤零零地。
極自然地,男孩兒捉住女孩兒的肩,輕輕地收進懷裡,隔著碎髮,親吻女孩兒的額頭,“我的小北長大了,”頓了頓,“真的長大了。”最後的尾音,沒在一聲輕嘆裡。
女孩兒微闔著雙眼,陶醉其中,額際清涼的觸覺,柚子茶的清香,溫暖寬厚的懷抱,真想就這樣賴在他懷裡,如果是夢,她祈禱,願沉醉夢中,永不清醒。
不遠處,黑色賓士裡,男子不露聲色地坐著,並沒錯過這兄妹情深的一幕,從他的角度,恰好將女孩兒沉醉的側臉收入眼底,那樣的恬靜安然,卻莫名地,叫他心緒不寧,更深處,有些陌生的情愫翻滾湧動,幽暗的澄孔驟然收緊,隱晦不明中。
年夜飯,一桌子的豐盛菜餚,與往年無異,面前擺了盤糖醋鯉魚,鮮嫩欲滴的樣子,很是勾人口水,然,此時此地,她是決計不敢妄動的,兒時的陰影根植於心,烙下太深的印記。
清晰的記得,顧小北六歲那年的年夜飯,因為夾了一筷子糖醋魚,而飽受大人的冷眼,最後,年三十地,年夜飯沒吃上,被放在陰暗的角落裡罰站,顧小北很餓,還一直哭,顧小北沒有爸爸,是個沒人愛的孩子,連梓軒哥哥也沒來救她。
從那之後,每個年夜飯,顧小北都畏畏縮縮,魚是絕對不敢吃,雖然顧小北很愛吃魚,就連其他菜,也要等到梓萌梓璇夾了她才敢動,也沒人告訴她為什麼不能吃魚,後來漸漸長大了,才知道,是取年年有餘的好兆頭,魚是不能吃的。
一家之主的外公首先動筷,表示開飯,其他人方才開動。
“小北,別愣著,一桌子菜,我特地置了幾樣兒你最愛吃的,趕緊動筷子啊。”顧墨禾小聲說著,一邊兒夾了塊雞肉送進她碗裡。
“誒,謝謝媽。”輕應了聲兒,顧小北埋頭吃起碗裡的雞肉。
“小北啊,在外頭還住得慣麼,我瞧著,都瘦得不成樣子了,怪讓人心疼地,還是搬回來住好。”李妍瑾語重心長地說,很是關懷備至,至少表面看來,是。
顧小北略微怔忡,她這個舅媽好象對她關懷過了頭,她離開顧家應該是她所樂見的吧,如今在眾人面前,無非做個乖面子,塑造她好媳婦,好妻子,好舅母的光輝形象。
顧小北順著她的戲,委婉推拒,“謝謝舅媽關心,我在外面挺好。”
“哪兒能不好啊,脫韁野馬,還指不定幹出什麼好事兒。”半年而已,顧梓萌還是那個尖酸刻薄的顧梓萌,說話從不留餘地的,又或者,只是針對她,在學校偶爾照面,她也裝作不認識,在顧小北面前,顧梓萌永遠像只高傲的孔雀。
“好了,吃飯就吃飯,太多話了。”顧景天咳嗽一聲兒,顧家都要震三震,老爺子發話,任她顧梓萌也不敢造次。
暗自鬆了口氣,這頓漫長的年夜飯,總算是吃完了。
母親本想留她住一晚,她婉拒,母親也不勉強,本來是梓軒哥要送她的,誰想,行至院外,小舅已經坐在車裡,正準備出發的樣子,應該還有別的應酬要趕。
“上車。”一貫地惜字如金,卻短促有力,不容拒絕。
“那個,小舅,梓軒哥送——”我就成,話還未說完,便被生生截斷。
“我說上車,我順道載你一程。”語氣還算平穩,卻隱隱帶些怒氣。
顧小北再不敢造次,別了梓軒哥,乖乖兒地上了車,怎麼有羊入虎口的感覺,顧小北,看來你真的被顧家人弄得神經錯亂了。
十八,孽吻
寒冬臘月,密閉的車廂內,源源有溫和的暖氣送出,隔了薄薄一層窗玻璃,裡外是兩個世界,外頭天寒地凍,內裡溫暖如春。
顧灝南開著車,一臂之遙的附駕位上,顧小北正襟危坐,目,不敢斜視。
車子的閉震效能很好,兩人無話,男子厚沉的呼吸混雜著女孩兒細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