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蕪雪地裡的一隻雞,在宋大廚的手裡也是有著點兒小小的講究。
似馨不懂,只是在呦舉著兩隻特別鮮亮的雞毛噠噠噠跑過來的時候,小心為他擋了下襲來的山風。
“你一根。”
呦說著,奮力舉起一根烏眼雪雞的毛給遞給似馨。
這雞的毛確實好看,根部是深藍色,一點點變成了白色,還隱隱帶著熒光,似馨拿在手裡,將它插在了小不點兒的背上。
“哎?”
長長的羽毛在羊皮小馬甲上招展,呦伸著小手抓了半天都沒把它抓下來。
他看似馨,偶人卻也只看著他,再不動作。
呦往回跑去找宋丸子,一陣風吹來,被比他身子還長點兒的羽毛給帶的在地上滾了兩圈兒,幸好地上有積雪,他只是沾了一身雪粒兒而已。
哎呀,這下真的委屈了。
剩下的那根鳥毛也不要了,哼哼唧唧地跑過去撲在了宋丸子的鞋子上。
宋丸子兩手都是火和油,哪裡敢碰他,看看坐在那兒沒事兒人似的似馨,她說:“哎呀,這毛的顏色跟你頭上的小芽好配啊。”
真是把好話當糖似的往小人兒的耳朵裡塞才讓他別再委屈巴巴。
雪雞隻比尋常的鴿子大一圈兒,還分了個翅膀給呦。宋丸子沒吃飽,又給自己加了個酸果子醬抹面餅,順便去了去嘴裡的油膩。
吃飽喝足,繼續上路,呦還想生氣,沒想到似馨手指一翻把羽毛並在一起做成了一個頭環扣在了他的小腦袋上。
他摸了摸,感覺挺美的,自然不生氣了。
一陣清風拂面,宋丸子打了個哈欠,全靠一雙眼睛去找傳說中的幽光,再用靈識去找夢曇花,就天下來,神仙也會生倦意,何況她也不是個真神仙。
倒是似馨一直看不出什麼變化,可謂是兢兢業業。
眼睛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雪海,宋丸子又打了個哈欠。
似馨默默拿出荷葉法器,讓她坐在上面,兩人低低地飛著,繼續找尋著。
荷葉在山風中微微起伏,宋丸子恍惚間以為自己是在海上的窄窄扁舟上。
滄瀾界的海無邊無際,大多地方是深藍色的,也有一些地方因為地貌奇異或者水質特殊有了不同的變化。
昔日的斜月經常整夜觀星,有時候是在乾元山的山崖上,有時候,她就仰躺在木排中,只看著星海璀璨,任由海水將她帶去他處。
偶爾海上起了風浪,她偏又睡著了,總是會一下子栽到水裡去,倒是醒得利落。
後來,斜月就把一個陣法刻在了小船上,這樣躺在裡面,不管怎麼顛簸,總不會掉下去了。
乾元山上的師弟師妹總覺得斜月年紀小修為高,必是個心高氣傲的,斜月覺得這樣挺好,也少了不少人跟在自己屁股後面添麻煩。
有一次小船整個翻了過去,斜月很是嗆了兩口水,才把自己背上的陣法解開。
卻沒想到她那時一番糾纏已經順水到了乾元山山下的碼頭,一群還沒入門的小師弟小師妹剛好從宗門接人的玉舟上下來,看見一個人猛地從木排地下翻了出來。
“哇!海里長出來一個人!”
“木船變成神仙了!”
斜月頭髮還是溼的,手上星盤轉動,身上的白衣在一陣淺光中變幹,越發像個踏水而行的海中仙子,卻是個嗓子裡猶似沾著海草的。
負責接人的師弟愣了好一會兒才拱手行禮,嘴裡喊著“大師姐”,她也不理會,輕擺手,足下星光一起,就往山上而去了。
可惜從海里出來這事兒還是一傳十,十傳百,太陽才行到中天,她那師父已經知道了。
“我怎麼不知道咱們陣師修煉還要進到水中去?”
“啊?”抱著書冊的斜月還裝傻。
“山上盛傳你為了感悟天地至理在海中龜息修行,聽得為師我甚為感動啊。”
斜月長眉輕挑,嘴角帶著笑:“我覺得這修行之法不錯,師父你也可以試試。”
玉歸舟穿著乾元山長老的繡紋大袍,當天的夜裡是新一批弟子的入門大典,他這個乾元山的一峰之主自然要到場,就算收不到天生靈識的底子也要做做樣子。
“那為師還得先學會看著星星睡覺的本事,再把自己黏在木船上去找一場風浪,才能有機會嘗一把海中龜息之法呀。”
什麼都逃不過師父的眼睛,斜月一甩長髮,自去看書冊去了。
玉歸舟還在她身後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