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鼻血長流,兩眼不由自主直冒淚花。他原還想解釋這是誤會,到了這會兒也知道沈雲殊絕不會信——他將馬車車簾都撕了下來,再說什麼也搪塞不過去了。
就這一愣神的工夫,沈雲殊又是一拳打在他胃部。袁勝玄只覺得一陣抽搐,整個人都彎成了大蝦一般,情不自禁發出一聲痛叫。
許碧抓著帕子正掩面裝哭,就見袁勝玄這一叫,街角牆頭處便有人影微晃,似乎是忍不住想出來的樣子。只是再想看時,知晴知雨已經爬上馬車,用身子擋住了她,而那些人影一閃之後也就消失,彷彿剛才只是樹影搖動,她看花了眼一般。
這一陣混戰好不熱鬧,連這條街道兩邊的住戶都被驚動。有幾戶人家亮起了燈,但因天色已黑,並不敢就開門出來看。
袁勝玄捱了兩下狠的,原本因為理虧而生出的一點忌憚之心也扔到九霄雲外去了,伸手就要去靴子裡拔匕首。只是這時沈雲殊又狠狠一拳砸在他左眼處,砸得他頭昏眼花,腦袋裡都嗡了一下,待回過神來時便聽有人在喊:“哎,兩位,兩位大人莫動手,莫動手啊……”卻是那宣城縣令終於巴巴地趕了過來,一臉驚慌地上來拉架。
沈雲殊順勢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彷彿看死狗似的盯著還躺在地上的袁勝玄,冷冷道:“姓袁的,你再敢往我妻身邊靠,看我下回打得你滿地找牙!”說罷也不理文縣令,轉頭對許碧沒好氣道:“不是叫你呆在驛站裡,又跑出來做什麼!”
許碧躲在知晴知雨身後,小聲道:“我,我,妾身只是想親自來向文老太太和文太太道謝……”
她這般戰戰兢兢的,沈雲殊聲音不由得就放軟了些:“不知好歹。我這裡千方百計替你瞞著,你倒好——”說到一半,似乎是看許碧要嚇哭了,便沒好氣道,“罷了,你備的禮呢?”
知雨連忙遞上,沈雲殊接過來就往文縣令懷裡一塞,跳上車轅,對還有些發呆的車伕道:“回去!”
車伕連忙揮鞭驅馬,五煉九煉兩個將棍子一丟,跳上馬背跟著走了。文縣令懷裡抱了一堆東西,尷尬地衝袁勝玄笑:“袁大人——快來人,把袁大人扶起來,去請個郎中——”
“不必了!”袁勝玄倒也沒吃什麼大虧。那兩拳捱得雖然痛,他卻能感覺得到,沈雲殊的力量並不足以將他打成什麼重傷,要麼就是他畢竟忌憚他的身份未敢下狠手,要麼就是身上的傷始終未曾痊癒,力量大不如前了。
袁勝玄覺得應該是後者,畢竟沈雲殊聽說在西北也是個不知道怕字如何寫的人,來了江浙之後,他頭一次在軍中演武,就將袁翦一個親信百戶打斷了肋骨。今日自己這般冒犯了許碧,卻又不曾找到什麼證據,沈雲殊好容易抓住把柄,哪裡還會留手呢?
不過即便未曾真受什麼傷,疼痛卻也是有的,尤其臉上著了兩拳,只怕還要掛上數日,著實是丟臉。袁勝玄陰著臉在家丁攙扶下站起來,看看四名下人,臉上也都掛了彩——沈雲殊的下人,與他一樣的混蛋,專往看得見的地方下手!
“袁大人,這,下官——”文縣令一臉不知該說什麼好的模樣。
袁勝玄看看他,竟然笑了笑:“文大人,令堂和尊夫人與沈少奶奶頗為親近?”
他左眼頂著塊青紫,臉上還有沒擦乾淨的鼻血,這一笑實在詭異。文同看著他嚥了口唾沫,有些結巴地道:“當初驛站被燒,下官曾接了沈少奶奶到縣衙住了幾日,家母和拙荊——與沈少奶奶確是相識……”
“這麼說,你對沈少奶奶有恩才是。”袁勝玄笑得陰沉沉的,“怎麼我瞧著,沈大人似乎並不怎麼……嗯?”
文同明白他沒說出口的意思,面露苦色:“下官也不知啊……沈大人甚是冷淡,下官略提到驛站之事,他便很是不喜……袁大人,可是下官做錯了什麼?”
袁勝玄捂了捂還在冒金星的眼睛:“定然是你說了不該說的話吧?”
“沒有啊!”文同一臉苦惱,“就連此事,下官都再不曾與人提起啊!不但下官不說,還不許家中女眷透露一字半句。可,可下官才送上薄禮,沈大人就……”
袁勝玄看著他苦惱的臉,微微皺起了眉頭。
文同此人是兩年前被調到宣城驛的。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根本也入不了袁家人的眼,,直到宣城驛被焚,他上報說倭人潛入宣城,袁家才注意到了他。打探之下,知曉此人原曾在大同做個佐官。
大同亦屬西北沈家轄下,故而袁勝玄早已疑心了他,待見他前來,許碧卻悄悄往縣衙跑,便認定這是一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好戲,因此方才才會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