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江臨行九,這是誰都知道的。江湖中人見面尊一聲九爺,也只有與他相熟多年的蕭琮玩鬧起來敢如此稱呼。
鳳江臨登時面紅過耳,他雖不是面薄之人,但畢竟是男子,此刻難免不自在。
符青忍不住瞪蕭琮:“又胡鬧!”
蕭琮繼續大笑:“果然是護著鳳總管多些。”
這回輪到符青啞然,正想假託個名目遁走,就聽蕭琮狹促道:“大姐,你不會又公事在身吧,朗月樓真有那麼多公事?”
符青被她料中,不免俊臉微紅,正待開口,卻真的想起件事來,道:“琮妹,你好生歇息,我確有要事,晚些再來看你。江臨,你隨我來。”
蕭琮一愣,疑道:“真的?”
符青已將房門拉開半扇,點頭道:“七日後武林大會,如何處置冷寂雲,該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龍棠山血閣,自建成二十年來倒行逆施,欠下血債累累,像一根取不出咽不下的刺,狠狠紮在白道武林的咽喉。
這次擒住冷寂雲,符青隱隱感覺到與血閣之間的長年對峙也許就要結束,平衡一旦打破,接下來定是非你死我亡不能停止的惡戰。
結果會怎樣,江湖是否能承擔得起無論輸贏都註定慘重的代價,她無法預知,但事到如今,必須走下去,無路可退。
七日後,是個機會。
如今朗月樓的名聲雖響,反對的人,不服的人並不是沒有。
白道武林群龍無首,大家面上客氣,私底下誰也不服誰。
她符青若想坐上第一把交椅,就必須把冷寂雲這件事辦得漂亮,到那時天下人才會知道,能與血閣一爭的,只有朗月樓,能號令群雄的,也只有朗月樓!
“大姐……想要如何做?”蕭琮半坐起身,兩眼看著符青,莫名地感到緊張。
符青沉吟片刻,方道:“武林各派與血閣有不共戴天之仇,這口怨氣總要先撒在冷寂雲身上,否則人心難平,士氣不鼓。”
蕭琮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驚道:“冷寂雲該死,何不給他個痛快?”
“冷寂雲是何等人,難道與他講江湖道義不成?”符青臉色一沉,微露不悅。
蕭琮急道:“若不講道義,你我名門正派與血閣何異?”
“琮妹,你太糊塗了!”
符青終於動怒,整屋空氣似瞬間凝遏,令人呼吸不暢。
事到如今,但凡知眼色的就該識趣閉嘴,可蕭琮生性倔強,又怎會因符青一句話而就此屈服?
“大姐……”蕭琮垂眸,眼前忽地浮現一人身影,優雅,自持,如懸崖邊水仙獨開,縱使千鈞壓身,亦不能屈膝,“冷寂雲這個人,是可殺不可辱的!”
目睹驕傲的人受辱,令人難過。
“放肆!”符青暴喝,一掌拍碎木桌。
巨大的響聲過後,是可怕的沉悶的寂靜。
蕭琮張著嘴,不能說話,不能動彈,甚至不知道符青是何時離去。
當行動力重新回到身體裡,蕭琮盯著散落一地的木屑,只有苦笑。
那個人除了是她的結拜大姐,更是可隻手遮天的朗月樓主,高高在上,權威不容觸犯。
越是親近熟悉,就越容易忘記這些任何人都會小心牢記的事吧。
“哎哎,你們都聽說了嗎,二樓主昨天剛捉回來的那個人就是血閣左使,聽說他殺過不少人,還傲氣得狠呢!”
“再厲害也不過是個男人,能硬到哪去?進了地牢的人,就是方的也能給他磨圓了啊。”
“這話在理,我就聽說趙放她們那些人今天合計著……聽說冷寂雲是個絕色美人……也不知道……”
“果真?那咱們也瞧瞧去……你說得我這心裡跟貓抓似的……”
交談透過房門傳入,並不真切,卻足夠明白。
蕭琮驚怒,不可置信地看向四家將,以希求證。
蕭四第一個衝上去,急道:“二樓主,不可再衝動行事了,她們敢如此,樓主必是首肯了的。”
蕭二蕭七也附和道:“正是,樓主今日已經不快,何必為冷寂雲傷和氣。”
蕭五向來沉默,可她上前捉住了蕭琮的手臂,阻止之意不言而喻。
蕭琮目光抖動,內心交戰,一邊是姐妹情誼,一邊是很多人覺得可笑她卻固執堅持的江湖道義。
可是,符青錯了嗎,冷寂雲不可恨不該千刀萬剮遭人唾棄嗎?
一個只剩七天性命的人,值得她冒著再次違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