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河流到了東齊境內,就是碧落江。紅河兩岸風景如畫,優秀旅遊蜜月療養開會場所無數。東齊尚文,千年來出了優秀文學青年若干個,有重大貢獻的科技發明也層出不窮。大概是因為臨海,人民吃魚多,腦子好使之故。
東齊最大的威脅是北遼,就像宋朝人一提遼國西夏就頭痛一樣。遊牧民族,冬天一旦受了雪災,來年春就要南下掠奪,人家的老婆孩子也要吃飯,大家都有大家的不得已。東齊目前沒有出來一個漢武帝,我估計朝廷裡也是主戰主和吵成一鍋粥。
我聽雲香說,皇帝身體不好,太子又死了。我的父親大人是太傅,太子師傅,太子死了他現在不知道在幹些什麼。其實整個謝家看來,就是一個非常平凡且正常的上流社會人家。同宮闈鬥爭似乎並沒有多大幹系。
而我將在這個平靜安全的地方修身養性,等待上仙將我送回原身的那一天。
“誰?”身後有人問。
我一驚,猛回過頭去。
一個男子站在背光處,寬大的淡青儒衫輕垂,陽光勾勒出一個修長的輪廓。
“你是誰?”他又問。
我站起來,說:“我是謝昭華。”
“你是謝家四小姐?”
我點點頭。
他走了進來,拱手朝我一揖,“在下宋子敬,打攪了四小姐,還望恕罪。”
啊,這名字我聽過。家裡請來教“郭芙”和兩個馬錶哥的西席。雲香曾經兩眼含春跟我提起過。
宋先生的腰直起來了,頭卻還是低著的,好像我臉上長了什麼不該有的東西。
我很好奇,湊過去看他。
宋子敬二十多歲,面板白皙,兩道清秀修長的眉毛,單鳳眼微向上挑,鼻樑挺直,嘴唇溫潤,果真是一個俊秀斯文的書生。而且被我這樣唐突地盯著,也是淡定從容,真是君子誠方,品淡如菊。
我這才笑著後退一步說,“宋先生教導小侄辛苦了。先生這是下課了?”
宋子敬欠身,“是。過來尋幾本書看。”
“那正巧了,我也是來找書看,只是不熟,先生知道那些筆記體小說在哪裡嗎?”
“什麼?”他抬頭看我,沒聽明白。
我忙改個說法:“要不,傳奇故事、鬼神傳志也行。”
宋子敬仍詫異地看我。我這才想到,古時候的女人如果不是偷看牡丹亭,就該背誦烈女傳。看雜文異事,似乎並不是我該做的。
可是宋子敬也只是看了看我,然後又低下頭,手一伸,“四小姐這邊來。”
他身形修長,舉止容雅,帶起的風有淡淡茶香。
他帶我上樓。樓上略小,光線明亮,四面有較矮的書架。不起眼的一處,果真擺著幾排傳奇小說,戲曲說詞什麼的。
我高興地選了幾本,抱在懷裡,衝他點頭致謝。
他客套地回我一笑,“四小姐不必客氣。”
我蹬蹬跑下樓,忽然站住,抬頭問他:“先生講課,我可以去聽嗎?”
宋子敬愣了一下,說:“當然可以。”
我說:“那我明天過來。”
雲香知道我見到了宋子敬,臉一下就紅了。
我笑:“那宋先生果真是玉樹臨風的人物。我倒是奇怪,他怎麼不去考取功名,而來給小孩子教書?”
雲香是個幹情報工作的好材料,告訴我說:“宋先生原來可是咱們東齊四大才子之一,多少人家為求他為婿,踏破門檻。這個名聲啊,就傳到了京城國舅爺家,讓那趙家小姐動了心。聽說那趙家小姐是又肥又醜,又懶又蠢,偏偏死活都要嫁給宋先生。國舅爺只好上門來求親。可是宋先生是什麼人,他才看不上趙小姐呢,當場就回絕了。這事不知道給誰傳了出去,人人都知道趙小姐的笑話。國舅爺計仇在心,後來宋先生上京趕考,他收買考官,就是怎麼都不讓宋先生考過。宋先生起初不服,連續考了四年,可是次次落第。第五年他乾脆不進考場,就在場外牆上作文。我們老爺也是仰慕他才學已久,聽聞後趕了過去,從官兵棍棒下把他救了下來,安置在府裡教書。”
她一口氣說完,我忙遞過一杯茶去。“那國舅爺迫害文人仕子,皇帝不知道嗎?”
雲香把茶嚥下,壓低聲音說:“皇帝身體一直不好,在深宮裡養病,國家大事都是李丞相和國舅爺說了算。這些都是我過年時到老爺書房幫手時偶爾聽見老爺和大少爺說的。”
想不到那個斯文溫和的宋子敬倒有一副錚錚鐵骨。
我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