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一個殘疾的兒子,忽然有人一分聘禮都不要就主動要嫁他。還會帶一份讓人豔羨的嫁妝來,怎麼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許攸寧聽了雖然心中不解,但面上依然帶著禮貌的微笑。
葉小娥這時一邊拿了杯子喝水,一邊目光上下打量著許攸寧。
身上穿的青布衣裳已經很舊了,但漿洗的乾乾淨淨。下襬也好,袖口也好,前襟也好,哪裡都是平平整整的,連一絲褶皺都沒有。
雖然坐在輪椅裡面,但腰背挺的筆直,全不見一絲萎靡頹喪。
再看相貌,目清眉秀,唇紅齒白。膚色也不像鄉下的孩子,甚是白淨。
還有這滿身的清貴之氣。如何看,這都該是當官人家的公子哥兒,而不是他們鄉下的孩子。
葉小娥是個沒有城府,也快言快語的人。目光掃了許攸寧的右腿一眼,沒心沒肺的就問道:“你這條腿斷了也得有個三年?大夫真的說再也治不好,一輩子只能這樣瘸著了?”
心裡還有點替許攸寧惋惜。
若不是斷了這條腿,憑著這小子的聰明勁兒,指不定就已經考上秀才,有了功名了。還生了這樣好的一個相貌,怕不是城裡的那些千金小姐都想要嫁他?一輩子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現在倒好,瘸了一條腿,哪怕相貌生的再好,哪個千金小姐願意嫁啊?又做不得農活,鄉下的姑娘只怕也不肯嫁。
這一輩子就算這麼毀囉。
葉荷花是個心軟的人,一聽葉小娥說出口的話,連忙伸手拉了她的胳膊一下。
當著許攸寧的面說這樣的話,可不就如同是往傷口上撒鹽一樣?許攸寧心裡該有多難過?
而且這畢竟只是個才十五歲大的孩子。
一邊目光偷偷的覷著許攸寧,卻見這孩子面上的微笑半點沒有變化。甚至還笑著回答葉小娥的話:“是。大夫是說過,我這條腿再也治不好,一輩子只能這樣了。”
雲淡風輕的好像說的壓根就不是他自己的腿斷了一樣。
葉荷花心裡倒有些詫異起來。
她也活了四十多歲了,可從來沒有見過哪個人對於自己忽然斷了一條腿的事還這樣看得開的。
難怪先前還有人說許攸寧反過來勸慰許興昌的話,當時她聽了還有些不信,但現在她信了。
就對許攸寧歉意的笑了一笑:“你小娥嬸子沒有惡意。她剛剛說的話,你別往心裡去。”
葉小娥這時也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什麼話,面上就有些訕訕的。
“那個,我就是個說話嘴上沒有把門的人。大侄子,你,你別多想啊。”
“兩位嬸子客氣了。”
許攸寧雙手交疊,放在腿上,面上淺淡得體的微笑一直都在。
看著確實沒有半點生氣的樣子,而且還很禮貌。
葉荷花也不曉得是怎麼一回事,總覺得許攸寧雖然對她們很禮貌,面上也一直帶著微笑,但給人的感覺總還是很疏離,高不可攀的。
就好像是裹在冰塊裡的一朵花。初初看著以為是一朵梨花,素淡馨香,但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其實是數九寒天的一朵霜花,有絲絲涼氣若隱若現的浸出。
葉荷花一時也不曉得該和許攸寧說什麼話了。就拿了桌上的杯子喝水,一邊目光打量著屋裡。
她很少到許興昌家裡來,印象中最近的那次還是她帶著大兒子過來給許父拜師送束脩的時候。
那個時候許興昌還小,許父家裡也經常有人來,村子裡的人說起許父來也是要尊稱一聲許先生的。可是後來,也不曉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約莫是老族長死了之後,有個大字不識一個的村裡人忽然在外面掙了大錢回來,又是蓋房子,又是買田地,還到處鼓吹說唸書沒有用。
唸了書,考不上功名,做不了官,那有什麼用?難道種田做手藝活也用得著認字?他一個大字不識,現在不也照樣掙了這麼多的錢?
而且,就算是書唸的好,做了官又怎麼樣?那些做官的老爺,一年的俸祿也沒有多少。別看外面的官服穿著光鮮,其實裡面的中衣上面打著一摞的補丁呢。還說不準什麼時候皇帝老子看你不順眼了,咔嚓一聲就砍了你的頭呢。
村裡的人也都很現豔羨他置辦的那些家產,漸漸的就都聽信他的話,不再送自家孩子到學堂裡面去唸書了。要麼託那人帶自家的孩子出去掙大錢,要麼就是送自家的孩子去學個手藝活,或是到外面的鋪子裡面做夥計。
至少做這些事立馬就能看到錢,唸書還得先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