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紅得滴血,驚慌失措地試圖遮掩身子。託著下巴,“嘖”了一聲:“肉體凡胎,不過如此。”語氣是實打實的挑剔,猶如品評一件貨物。
杜慎言感受到他話中惡意,僵了一僵,漲紅著臉問他:“你……是何人,為什麼擅闖別人住處?”
蛇妖驚訝道:“我?此話合該我來問你,你是何人?為何脫光了躺我床上,羞也不羞?”
“你……胡說!”杜慎言一時間驚駭莫名,脫口而出,“這明明是乘風的……住處……”驚疑不定地望向言笑晏晏的少年。
少年哼笑了兩聲:“自然。既是他的家,也是我的家。”說罷熟極而流地為自己倒了杯茶水,尋了邊旁那張榻,舒舒服服地倚著,順手還摸了本書,望著書生笑,那笑中帶著莫名的譏誚。
只一句話,便如五雷轟頂,炸得書生三魂七魄全不附體,愣愣地望著黑衣少年,半天說不出話來。杜慎言耳中轟隆作響,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澀聲問:“你……說……什麼?”
蛇妖心中“嘖”了一聲,把隨手翻了幾頁的書往邊上一丟,起身漫步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睨著僵住了的書生,笑道:“我以為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三年時光足夠長了,乘風已不再是你的乘風,這裡也不再是你該來的地方。”
杜慎言剎那間面色蒼白,連唇也褪盡了血色,抖著唇:“我、我不信。”
明明方才還同他極盡纏綿,明明看他的眼中仍有無限溫情,明明……還珍藏著他送的東西……他怎麼可能相信眼前之人的片面之詞?
蛇妖驚訝地挑了挑眉,似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俯身道:“你未免想得太多了。情愛一事,譬如朝露。你一具肉體凡胎,不過是佔了他情竇初開的先機。這些年來,久歷風塵,他早已不再是那個懵懂無知的妖怪,由著你忽悠。”嘴角露出譏笑,“你不過是他歷久不散的一個心結,如今心結已了,於你也無甚留戀了。想來還是得多謝你!”
杜慎言聞言只是一個勁地搖頭,來來回回地說著:“我不信。”
烏黑眸子瞪著面前的陌生少年:“你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來騙我?”
少年奇怪地看著他:“我為什麼要來騙你?這麼些年,你總不至於以為他還會待在原地等你罷?”
頓了頓,哼笑了一聲:“見異思遷,原本就是你們人類最擅長的,做什麼這麼吃驚?”
見著書生面上神色,又道:“至於我是誰,這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確實是另一個故事,一個英雄救美,一個以身相許。一個有情,一個有意,於是成就了一段兩全其美的佳話。
同他的故事是那樣相似,只不過他們的選擇不同,於是便有了截然相反的結局。
彷彿有一陣摧枯拉朽的痛從身體內部驟然爆發,讓人猝不及防地痛上一痛,杜慎言啞聲喝道:“別再說了!”打斷了少年的滔滔不絕。
老蛇妖編得正興起,冷不丁被書生喝止,有些不高興。
杜慎言掙扎著,一字一句道:“若這是他的意思,便叫他親口來對我說。”面上神情似是相信又似不敢相信,眼眶已然泛紅。
蛇妖心想:這書生看著柔弱,沒想到性子這樣的硬,我都這樣說了,仍糊弄不了他,看來還差些火候。”
想了想,點頭道:“那你等著。”
杜慎言等那少年離去,緊繃著身子驀然洩了力,木然地躺著。少年那番話猶如數九寒冬的一盆冰水,將他當頭澆了個透徹,原先滿腔高漲的情緒,也被澆得七零八落。
他茫然地想,這些年他總是期待著再次回來與妖怪相逢,也許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人心善變,世事無常,他比誰都明白,又哪裡來的自信,妖怪會一塵不變地站在原地等他回來?三年時光足夠改變很多東西,他總是自以為了解妖怪,到頭來也許只是自作多情。
望見那隻硯臺,努力地搖了搖頭,似要把這些不好的猜想全數從腦中甩出去一般。倘若妖怪對他已不再留戀,為何還會留著他送的東西,為何不在相見時便把話說清楚?為何還要對他……這樣?他知道的乘風有一顆赤子之心,從來不曾瞞過他什麼,比起這陌生少年,他更應該相信乘風才對。
可是這妖怪跑到哪裡去了?
從來都鎮定自若的杜慎言這下真是慌了,輾轉反側,極是難熬。
●ǎ鶹●
┠ ┨
¤╭⌒╮ ╭⌒╮歡迎光臨
╱◥██◣ ╭╭ ⌒
︱田︱田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