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馬廝殺在一起,慘嚎不斷,血雨潑天。血腥味兒引得杜慎言面色煞白,一陣陣反胃,他用力掐住自己手心,靠著疼痛逼自己保持清醒。
這幫蠻族不過二三十人,雖然剽悍善戰,但已被砍倒半數,而自己隊伍中也有三十多人砍倒,雖然能脫困,但是損失也頗為慘重。當下暗暗咬牙,待消滅了這些蠻夷,必定要一鼓作氣收服瑤瓦寨!
杜慎言觀察著戰局,眼睛掃到一旁的姚武,這人站在一旁,既不提刀殺敵,也不說一句話,只把眼來看著兩方廝殺,嘴角露出一點笑來。
杜慎言疑慮陡生,正要喚他,突然感到一陣暈眩,眼前光景扭曲,林間不知何時瀰漫出一層薄薄的粉色煙霧,士兵們被這粉霧罩住,紛紛倒地。
杜慎言焉能不知,這是嶺南常見的瘴氣,可是這裡為什麼會突然生出瘴氣來?縱有疑惑,身體卻不容他再思索,眼前一黑,他就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杜慎言再次醒來,已是被關在一處黑黝黝的屋子內,他雙手被反綁著,使不出一點力氣。頭靠在粗糙的牆壁上,涼涼的溫度讓他腦中逐漸清明。他應是被這幫蠻夷給抓住了,這幫蠻夷沒有當場殺他,卻將他綁了回來,不知有什麼打算。
他帶兵前來瑤瓦寨,並不打算一上來就與對方兵戎相見,只不過想憑藉著兵力上的優勢,好好與對方談判,卻沒想到中了對方的埋伏。只是這幫蠻夷怎麼知道自己會帶兵前來,還能在路上設下埋伏?姚武熟知地形,帶他們走的這條路理應避開瘴氣滋生的地段,為什麼半途會遇上瘴氣?
姚武!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中產生。
齒間一合,咬痛了舌尖,全身止不住抖動,不是因為怕,卻是氣的。
雙方廝殺的時候,他便覺得姚武有些問題。這混賬東西竟然敢勾結外敵,把自己人送入敵人手中!自己卻如此相信於他!想到那些白白喪命的無辜之人,心中又恨又悔,忍不住流下淚來。
門“哐當”一聲,被粗魯地推開,一道晦暗的月光漫了進來,勾出一個高大身影。
杜慎言抬眼望去,竟是一位蠻族婦女。這些蠻夷骨骼粗壯,連女子也生得十分高大,同他們相比,生於江南水鄉的書生倒越發顯得身形纖弱了。
這婦人將手中飯食往他面前重重一放,只生硬地吐出一個“吃”字,便要彎腰出去。
杜慎言看了看那些硬邦邦的飯食,下意識地轉過頭去,屋內臭氣腥臊,燻得人一點食慾也無。
眼看那婦人要出去,他連忙喊道:“姚武呢?我要見他!”
那婦女睬也不睬他,將門“砰”地一聲合上,鎖住,屋內又是一片漆黑。杜慎言又餓又渴,屋內悶熱無比,臭氣熏天,又有數不盡的蚊蟲叮咬,渾身上下癢痛難當,直把這個文弱書生折磨得苦不堪言。
他生性愛潔,哪怕被那妖怪擄了去,也一向是乾淨整潔,又被它好吃好喝得伺候著,哪裡受到過這樣的苦楚,當下心中酸楚不已。
正酸楚著呢,門又被推開了,望著那個踱進來的人影,杜慎言眉毛倒豎,咬牙道:“姚武!”
姚武蹲下身來,笑了一笑,依舊是和從前一樣稱呼他:“杜大人。”言語間也如平常一樣恭敬。
杜慎言氣得發抖,睜大眼睛怒視著他。
這書生長著一副絕好的皮相,明眸皓齒,皮白肉嫩,骨子裡卻既清高又烈性,決定了的事,勸也勸不動。他姚武不想白白送死,便只好想別的辦法了。
杜慎言掙了掙,雙手被綁得死緊,掙不動,憋下心中那口惡氣,問他:“其他人呢?”
“大人問的是誰?那些村民還是士兵?還是大人的幾個得力手下?”
杜慎言心中一驚,追問道:“村民怎麼樣?士兵呢?還有孫文他們呢?你把他們怎麼了?”
姚武不緊不慢道:“村民和士兵我沒動,反正你們幾個都被帶回了寨裡,群龍無首,他們也只得乖乖回去。至於你們幾個嘛,恐怕就回不去了。”
杜慎言就像浸在了寒冬臘月的冰水裡,臉上褪盡了血色,姚武說這話,擺明了是不會放過他們的,艱難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姚武伸手捏住書生軟嫩下巴:“杜大人,你滿腔熱血要為百姓謀事,不知道天高地厚要去挑戰這些嶺南的地頭蛇。深山野林裡危機四伏,三十二寨暗藏殺機,若是真能像你想得那樣簡單,這世世代代下來,也不會是今天這個局面了。”
杜慎言掙開姚武的鉗制,怒道:“就是因為地方官員各個貪生怕死,無所作為,才會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