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慎言“嗚”地一聲咬住了自己的手,僵著身子不敢動,被阿福這麼一嚇,他的酒也醒了大半。
那妖怪可不管,該怎麼動還是怎麼動。
杜慎言又氣又急,邊去推他,邊低吼:“別再鬧了!”
“大人,你在和阿福說話嗎?”阿福撓撓頭,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不、不……等……嗚……”杜慎言一臉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拼命掙扎,壓低聲音:“再不住手,我要生氣了……我真的要生氣了!”手一揮,“啪”地一聲給了妖怪一個清脆的耳光。
阿福心中一緊,忙推門道:“大人你怎麼了?我進來了!”
杜慎言腦子一空,心道:這下完了。整個人都呆在那裡。
阿福進入,看到自家大人一個人衣衫不整地歪坐在床榻上,滿面紅暈,兩隻眼睛水汪汪的,似受到了什麼驚嚇,一動不動地瞪著自己。
“大人?大人你沒事吧?”阿福伸手揮了揮。媽呀,真是醉得不輕了,哪裡見過自家大人這般不修邊幅的樣子。
杜慎言下意識地拉了拉蓋在胸前的薄被,含含糊糊道:“阿福,嗯,你把水放下吧。”
阿福放下水盆,扭頭看了一下,上前把開著的窗戶關上了。這個天,夜風還是比較涼的。
杜慎言懸起的心總算落了下來,這妖怪已經走了。心中暗道慶幸,可慶幸之餘,不知怎麼的,又有些失落。
書生整理好了衣衫,洗漱過後,打發僕人出去。
總算能踏踏實實睡一覺了,可這會兒他倒是沒了睡意,翻來覆去地睡不著。那妖怪方才來來回回地問他,他到底是什麼。
當時糊塗,他說不出來,可現在清醒了,他也照舊說不出來。說他是朋友,可朋友會躺一起做這夫妻之間的事麼?若說是夫妻,那必然是不對的,他是男人,這妖怪也是男人,還是個妖怪呢,人妖殊途,又豈能長久?況且他早晚是要回去的,不會一輩子呆在嶺南,和這妖怪早晚是要分開的。一會兒又想:我打了他一巴掌,不知打痛了沒?又暗暗恨道:那也是他活該!這傢伙皮糙肉厚的,哪裡受不住這巴掌!
翻來覆去,滿心煩亂,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模模糊糊地睡去。
這一覺自然是沒有睡好,結果見到林安棟,也是一臉沒睡好的樣子,活動著肩膀手臂,齜牙咧嘴地吸著氣。
杜慎言關切地問他,他咧著嘴:“昨晚不知怎麼回事,一早起來滿身痠痛。”該不會是自己醉得糊里糊塗的摔了跤罷。
杜慎言邀他再住幾日,林安棟搖搖頭道:“不了,其他人還在等我。”杜慎言知道他們行商的人,對出行日子十分有講究,也不再挽留,只是心中不捨。
林安棟把杜慎言哥嫂央他捎來的東西都交給了好友,草草用過早飯後便辭別了。
杜慎言送了林安棟一程,林安棟揮手道:“回去罷,若我從南洋回來,再來看你。”杜慎言這才站住腳,朝好友揮手作別,目送著好友遠去。
一路走回家來,滿心就都是離別愁緒了,回到家再看到哥嫂給他捎來的東西,心裡就更加酸楚了。一些銀兩,兩身衣裳,還有嫂嫂親自醃製的醬菜若干,哥哥親手寫的家書一封。
看了這些,那可真是愁上加愁了。離別之情,思鄉愁緒,惹得書生好一陣長吁短嘆。
待書生回過神來,便驚覺那妖怪已好些天沒有來了。
那妖怪向來都是打不怕,罵不走的,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莫不是鬧起了脾氣?
杜慎言將窗戶推開,望著遠處連綿的群山,陷入沉思中。夜風撩起他烏黑的劉海,面容鮮嫩得猶如剛開的花似的。杜慎言想得出神,自然也沒發現樹影婆娑,裡面還蹲著個人影。
幽幽嘆了口氣,思忖了半晌,這人又著惱起來:自己堂堂一個七尺男兒,倒是學做起深閨怨婦來了,若是讓人知道了,還不笑掉大牙!
憤憤甩袖關上窗,自去睡了。
待他睡著了,窗戶輕輕動了動,屋裡便出現了一個高大俊挺的身影。那身影蹲在書生榻邊,蹲了半天,頑石也似一動不動。黑暗中一雙深邃的眼睛餓狼一樣死死盯著書生,書生皺了皺眉,似乎有所覺,不安地動了動。
那人忙“刷”地站了起來,左右張望了一下。
杜慎言揉了揉眼睛,忽而轉醒:“乘風?”支起身來,室內黑乎乎的,一片安靜。
杜慎言下了床榻,眼瞅見本已關上的窗戶不知何時被開啟了,那兩扇窗戶還在晃動呢。慢吞吞挪到窗前,哼了哼,把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