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春瑛手裡的賬冊,笑容裡又添了幾分苦澀。
可不是嗎?頭一天的成績是不錯,但一個村莊的購買力是有限的,他們不能天天到同一個地方去,只能每兩天換一個地方,計劃等十天半月後再轉回來。可那畢竟是在城郊,兩人腳力不行,只得僱小馬車代步,一天下來,即便有盈餘,也要大大縮水。兩人計算過,如果不僱小馬車,光靠兩條腿,每天賺的銀子起碼能翻一番。
然而,憑他們的體力,真能靠腳走嗎?只怕還沒出城門,便已累得走不動了。
胡飛想到自己挑不動擔子時,還要靠春瑛幫著扶貨箱,好為自己減輕負擔,便臉色羞紅,似乎覺得自己身為男子漢,居然這麼無能,實在是沒臉見人。他小心地瞥了春瑛一眼,低聲道:“要不……我明日獨自去吧?你就留在家裡歇歇,順便……省一份城門稅……”
春瑛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現在不是省一份城門稅的問題!”多一個人的確要多交兩回城門稅,可是少一個人,他根本連城門都出不去,那有什麼意義呢?想了想,她一拍矮桌:“索性不出城了!咱們就在城裡賣!”
原本出城,是考慮到城裡同行競爭大,顧客又未必看得上他們的便宜貨,但幾天下來,證明城郊村莊的購買力有限,他們的體力又不足,又僱車又交城門稅的,賺的錢都花在這裡地方上了,他們連好吃一點的乾糧都不敢買,只能自己做最便宜的無餡粗,饅頭,再用竹筒帶白開水。
春瑛道:“我看城裡也不錯,出東便門時,你也看到了吧?頭條衚衕那一帶,也住不少人呢!都是小老百姓,正是咱們的好主顧!既不用出城門,又不用僱車,只需辛苦一點,挑擔子過去就行了。大不了一路走一路賣,累了就停下來吆喝幾聲!說不定運氣好,沒到地方就把貨都賣光了呢!”
“這……”胡飛有些遲疑,“可我好象瞥見那邊也有人做這個生意……”
“有競爭者怕什麼?!”春瑛反駁道:“只要東西能賣出去就行了。咱們的胭脂頭油都是仔細挑的上好正版貨!首飾絹花雖然不貴重,花樣也算精緻,價錢合理,針線活更是精品!明兒再買些針頭線腦呀、梳子手鏡什麼的回來,開拓日用品市場,我就不信賣不出去!”
她越想越覺得這麼做才是正道,滿京城哪裡沒有賣貨郎和賣花婆子?就算是侯府後街,除了常見的那個婆子,偶爾還有個大叔挑了針頭線腦來賣,只不過不是常駐罷了。競爭者不可怕,可怕的是實力佔絕對優勢的競爭者。他們的貨又不比別家的差,才不怕跟別人爭呢!
胡飛遲疑了一下,緩緩搖頭:“我知道你的意思,可這對我們來說……未必有利。我們在別人的店裡買進貨物,本就只比正價便宜一二分,因是到城外賣的,才能賣高一點,若還在城裡賣,別人見我們比別家貴,又怎會買?”
春瑛彷彿被人兜頭淋了一盆冷水,頓時清醒過來,懊惱地拍著腦袋,想了想,咬牙道:“那咱們就到同行少的街區叫賣,先捱過這幾天,把手上的貨清了再說!到時候專門進那些賣得好的貨物,多進一些,把價錢壓下去!寧可少賺一點,也比去城外又累又花錢強。”她忽然想到一個主意:“對了!我們不一定要到東便門附近去,乾脆直接去朝陽門!那裡人多又熱鬧,還有通州來的客商經過,他們可未必有時間精力去逛京城買絹花脂粉,咱們索性給他們提供點便利吧?”
胡飛眼睛一亮,笑著點頭。
他們第二天就跑朝陽門去了。這裡離侯府近些,又多客商來往,不論是春瑛還是胡飛,都擔心過會遇到熟人,但一天下來,兩人便放下了憂慮。他們現在曬得又黑又瘦,春瑛改了髮型,又長高了,胡飛換了短褐,又剃了鬍子,就算有人覺得他們眼熟,也不會認出來的。
朝陽門一帶果然繁華熱鬧,雖然街上也有別的賣貨郎,街邊還有正經的脂粉首飾鋪子,但春瑛與胡飛還是順利地清了一半貨去,賣價比先前在城外還有再高一些。照這個速度下去,再過兩三天,他們就得再進貨了。
兩人高高興興地挑著擔子回家,原本沉重的貨箱都變得輕盈起來。春瑛一手扶著擔子後方的貨箱,一手伸著五個指頭,細細盤算今天的收益:“銀簪和鎏金首飾賣得最好,雖說主顧都是挑夫、隨從什麼的,但也願意給家裡人買點禮物。倒是銅簪不大受歡迎,果然還是太寒酸了吧?若是賣不出去,索性做個搭頭,來個買一送一,把別的貨物價錢稍稍提高一點,招攬客人吧?”
胡飛沒回頭,卻連連頷首:“這主意不錯——除了簪子,下回也該進些鐲子戒指耳環什麼的,南邊出產的脂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