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這裡歇息歇息,天明就走。可有地方麼?”甘婆道:“上房有客,業已歇下。現有廂房閒著,你可要安安頓頓的,休要招得客人犯疑。”懷寶道:“媽媽說的是。”說罷,將鍾麟背進院來。甘婆閉了柴扉,開了廂房,道:“我給你們取燈去。”懷寶來至屋內,將鍾麟放下。甘婆掌上了燈。只聽鍾麟道:“這是哪裡?我不在這裡。我要我的伯南哥哥呢!”說罷,哇地一聲又哭了。急得懷寶連忙悄悄哄道:“好相公,好公子,你別哭。你伯南哥哥少時就來。你若困了,只管睡。管保醒了,你伯南哥哥就來了。”真是小孩子好哄,他這句話倒說著了,登時鐘麟張牙欠口,打起哈氣來。懷寶道:“如何?我說困了不是。”連忙將衣服脫下,鋪墊好了。鍾麟也是鬧了一夜,又搭著哭了幾場,此時也真就乏了,歪倒身便呼呼睡去。甘婆道:“老兒,你還吃什麼不吃?”懷寶道:“我不吃什麼了。揹著他,累了個骨軟筋酥,我也要歇歇兒了。
求媽媽黎明時就叫我,千萬不要過晚了。“甘婆道:”是了,我知道了。你挺屍罷。“熄了燈,轉身出了廂房。將門倒扣好了,他悄悄的又來到上房。
誰知艾虎與武伯南在上房悄悄靜坐,側耳留神,早已聽了個明白。先聽見鍾麟要伯南哥哥,武伯南一時心如刀攪,不覺得落下淚來。艾虎連忙擺手,悄悄道:“武兄不要如此。他既來到這裡,俺們遇見,還怕他飛上天去不成?”後來又聽見他們睡了,更覺放心。
只見甘婆笑嘻嘻地進來,悄悄道:“武大爺恭喜,果是那話兒。”武伯南問道:“他是誰?”甘婆道:“怎麼,大爺不認得?他就是懷寶呀。認了一個幹兄弟,名叫殷顯,更是個混帳行子,和他女人不乾不淨的。三個人搭幫過日子,專幹這些營生。大爺怎麼上了他的賊船呢?”武伯南道:“俺也是一時粗心,失於檢點。”復又笑道:“俺剛脫了他的賊船,誰知卻又來到你這賊店。這才是躲一棒槌換一榔頭呢。”甘婆聽了,也笑道:“大爺到此,婆子如何敢使那把戲兒?休要湊趣兒。請問二位還歇息不歇息呢?”艾虎道,“我們救公子要緊,不睡了。媽媽,這裡可有酒麼?”甘婆道:“有,有,有。”艾虎道:“如此很好。媽媽取了酒來,安放杯箸,還有話請教呢。”甘婆轉身去了多時,端了酒來。艾虎上座,武伯南與甘婆左右相陪。
艾虎先飲了三杯,方問道:“適才媽媽說什麼‘也叫艾虎’?這話內有因,倒要說個明白。”甘婆道:“艾爺若不問,婆子還要請教呢。艾爺可認得歐陽春與智化麼?”艾虎道:“北俠是俺義父,黑妖狐是俺師傅,如何不認得呢?”甘婆道:“這又奇了,怎麼與前次一樣呢?艾爺可有兄弟麼?”艾虎道:“俺隻身一人,並無手足。這是何人冒了俺的名兒,請道其詳。”甘婆便將有主僕二人投店,蔣四爺為媒的話,滔滔不斷說了一遍。艾虎更覺詫異,道:“既有蔣四爺為媒,此事再也不能舛錯。這個人卻是誰呢?真令人納悶。”甘婆道:“納悶不納悶,只是我的女兒怎麼樣呢?那個艾虎曾說,到了陳起望,稟明瞭義父、師傅,即來納聘。至今也無影響,這是什麼事呢?”說罷,瞧著艾虎。武伯南道:“俺倒有個主意。那個艾虎既無影響,現放著這個艾爺,莫若就許了這個艾爺,豈不省事麼?”艾虎道:“武兄這是什麼說話!那有一個女兒許兩家的道理。何況小弟已經定了親呢。”甘婆聽了,又是一愣。你道為何?原來甘婆早已把個艾虎看中了意了,他心裡另有一番意思。他道:“那個艾虎雖然俊美,未免過於靦腆,懦弱,不似這個艾虎英風滿面,豪氣迎人,是個男子漢樣兒。仔細看來,這個艾虎比那個艾虎強多了。”忽然聽見艾虎說出已然定了親了,打了他的念頭,所以為之一愣。半晌發恨道:“嗨!這全是蔣平做事不明,無故叫人打這樣悶葫蘆,豈不誤了我女兒的終身麼?我若見了病鬼,決不依他!”艾虎道:“媽媽不要發恨著急,俺們明日就到陳起望。蔣四叔現在哪裡,媽媽何不寫一信去,問問到底是怎麼樣,也就有個水落石出了。如不能寫信,俺二人也可以帶個信去,當面問明瞭,或給媽媽寄信來,或俺們再到這裡,此事也就明白了。”甘婆道:“寫信倒容易,不瞞二位說,女兒筆下頗能。待我和他商議去。”說罷,起身去了。
這裡,武伯南便問艾虎道:“恩公,廂房之人,咱們是這裡下手,還是攔路邀截呢?”艾虎道:“這裡不好。他原是村店,若玷汙了,以後他的買賣怎麼做呢?莫若邀截為是。”武伯南笑道:“恩公還不知道呢。這老婆子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母老虎。當初有她男人在世,這店內不知殺害了多少呢。”剛說至此,只見甘婆手持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