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偶有說話,他也感覺不自然,躲躲閃閃,就彷彿李驚雁真是來觀賞塞外風景。
車簾拉開,露出一張俏麗的臉龐,卻比出發時明顯瘦了一圈,顯然是一路風塵勞累所至,那天晚上她說要拋棄身份跟自己,自己也只當她是說說罷了,不料她真的這樣做了,就在出城門的那一刻,她已經不是平陽郡主李驚雁,而是和簾兒、小雨一樣,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還有她的父親,李琳是宗正寺卿,他何嘗不明白女兒此舉的用意,可他還是答應女兒跟自己走,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想到此,李清感覺肩上那份責任更加沉重。
兩人目光相碰,李驚雁的臉忽然紅了,目光下垂,不敢看他,只低低聲道:“簾兒姐感覺不太舒服,已經睡了。”
其實李驚雁還大簾兒幾個月,但她主動稱簾兒為姊,其實就是在向她表明自己決不想搶她之位,她是個極聰明的女子,知道簾兒在李清心中的份量是誰也無法代替的,如果李清是看重門第之人,他早就娶崔柳柳為妻了,所以別看自己雖然是郡主身份,可在他心中的重要性,自己恐怕連小雨都比不上。
“哦!她們。
李清又心不在焉隨口道:“那。
話一出口便覺不妥,立刻改口尷尬笑道:“我的意思。你怎麼知道是我過來,便立刻拉了簾子。”
李驚雁也笑了笑道:“公子這話說得笨了,難道我不會從窗縫先看看嗎?不過我倒真的沒看,我是聽馬蹄聲到了車窗前還沒有人制止,便知道只能是公子。”
“這倒是,否則這些家丁就沒什麼用了。”
李清的臉色忽然大變,直勾勾地盯著車窗。
“公子,你怎麼啦?”李驚雁詫異問道。
“不好!上當了。”李清猛地一拍自己腦門,掉馬便走。
自己的大隊人馬離昌壽縣已經只有十里,那群馬賊豈會不知,還在繼續攻打縣城,等唐軍去宰他們嗎?不可能!
李清的腦海裡的念頭轉得飛快,自己近二百輛馬車裡載了幾萬貫錢,還有糧草、生活用品,浩浩蕩蕩而來,這些馬匪以此為生,怎會不知,怎會不眼紅。
他立刻明白過來,攻打縣城不過是個餌,目的是要將唐軍大隊人馬吸引過去,他們真正的目標一定還是自己這一百八十輛滿載錢糧的馬車,好狡猾的馬匪!
“武行素!“
李清大聲吼叫,“馬上派人把褚將軍叫回來,還有所有的物品都不要了,人全部過河,躲到土堡裡去,要快!”
他騎著馬在車隊裡來回叫喊,“將馬車統統毀掉,蓋錢的油布扯開,串錢的繩子也要全部給我割斷!”
李清猜得沒錯,他們剛到何邊,官道另一端的胡楊林裡便驚起大片飛鳥,馬蹄聲驟起,開始有身著黑衣的馬匪從樹林裡衝出來,人越來越多,到最後足足有七、八百人,衣服雜色、馬匹斑駁,他們揮舞著五花八門的兵器,長劍、戰刀、長矛,甚至步兵用的陌刀也扛在肩上,但每個神情都是一樣的,貪婪、兇狠以及聞到女人味的激奮。
這是一股河西走廊上最大的馬匪,約三千人,主要由逃亡的唐兵、當地羌人、西域胡人、及官府追捕的逃犯組成,本來是各自為陣,但從去年起便漸漸匯成一股,往來蹤影不定,異常狡猾,令官兵十分頭疼。
由於他們存在,極大影響了絲綢之路上的貿易,往來的大商人都要結伴而行,還需要官兵護送,但小商人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殺人越貨之事時有發生,他們早在涼州附近便盯上了李清的車隊,從種種跡象,他們判定這支車隊的目的地就是沙州,便在車隊即將抵達沙州之時,使了一招聲東擊西之計,竟讓李清一時上了當。
河水深而湍急,少說深有一丈,寬十丈,這時,先前派去探路計程車兵跑來向李清
:“都督!前面五百步外有座橋。”
前方隱隱有黑影橫陳,李清急回頭眺望,一道不高的小山崗擋住了視線,但沖天的塵土和雷鳴般的馬蹄聲以及尖厲的叫喊聲幾乎要將人的心都震出來,聽聲音約四百步遠。
自己手下還有三百多士兵和家丁,拼一拼倒不怕,但還有這麼多家眷、孩子,對方既然能想到此毒計,又豈會和自己硬拼硬打?可惜李嗣業不在,南霽雲也不在。
“武行素,你帶兩百名弟兄用冷箭抵擋一陣。”
李清一揮手,“剩下的都跟我來!”
剩下的一百多士兵和家丁護衛著二十多輛滿載家眷的馬車向小橋方向飛馳而去。
“公子,簾兒姐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