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般從頭教起的辛苦,他幾次都有看見葛先生門下的少年老早就三五成堆地從他學堂窗前經過。
“這點時間,無妨的,學生也正好在路上請教先生些問題。”張廷覺得自己藉口找得很好,誰料茫然不知他心思的蕭然一句駁回。
“有問題正好啊,一會記得問問葛先生吧,正好做個參考。”
於是等下了課買了菜回到家,已經快未時。將菜略略洗了,在母雞脖子繞了根繩子拴在粱下後,村裡的孩子已經蹦蹦跳跳得來了。
放了課後,蕭然將水芹洗乾淨擱在一邊,燉了雞湯,又將豬肉切成塊後找了沙鍋焐在爐上。他瞅了眼天色,算了算時間,這時間有點尷尬。
白曄是個很隨心所欲的人,蕭然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江湖人都如此,但至少白曄不會是例外。別人早出晚歸至少能猜個大概時辰,他不是,高興幾時就幾時。
所以昨天他說中午吃餅,你看今天早上說的卻是回來吃晚飯。
紅燒肉燒起來需要火候,如果白曄能和別人一般日落而歸那還好,如果今天他突然早歸,蕭然只能惋惜他的沒有口福。
不過蕭然明顯白擔心了,白曄不僅晚歸,而且還是很晚歸,直等到天色都完全暗了這才推門而入。
他一抬眼就看見廚房的視窗透著燭光,推門進去,裡頭一股子肉香,灶頭邊那書呆子捧著一本書,抬頭見是他,淡淡一笑。
“你回來了?”
“嗯。”白曄沒有問蕭然是不是已經先吃過了,首先,他不是一個很會關心別人的人;其次,他不用問甚至不用看就知道蕭然在等他;再者,很久之前他問過,當然愧疚心遠遠不及對於這個書呆的好奇心的,蕭然回答說,客未歸,豈有主人先用飯的道理?
於是這種無聊的問題,白曄不會再問第二次。
蕭然也沒多話,放下書卷起身檢視了一下那鍋雞湯,然後又揭開瓦罐蓋子拿筷子試了試味道後端起放在一邊,炒了水芹,將包在油紙包裡的辣鳳爪開啟放在了桌上。做完了這些,他邊擺放碗筷,邊對白曄道:
“我今天還帶了壇酒回來,你能幫我拿一下嗎?”
白曄點點頭,回頭從門邊拎起那壇酒,一掌拍開封泥,拿過桌上的碗倒了小碗後放在蕭然面前,自己直接就著壇口飲了口。
蕭然會喝酒,但不能多喝,每次都只是一點,他的酒量放在那兒了。
蕭然先吃了兩口菜墊胃,才端起碗對白曄笑道:“你都來了快兩天,才有機會這麼坐下吃一頓飯,真是招待不周,白曄兄見諒了。”
說完,先乾為敬,仰頭就抿了一口。
花雕這種酒,聞著幽香撲鼻,入口順滑,回味醇厚,是江南一帶人愛喝的酒。蕭然也很喜歡這種酒,一口下肚後閉著眼回味,渾然不覺在白曄的眼中自己就像一個偷酒喝的孩子。
其實也不怪白曄如此想,誰讓蕭然長著張看不出年齡的娃娃臉?
兩人喝著酒吃著菜,白曄拿了個鳳爪啃了兩口,突然道:“對了,我在這兒的事情都幹完了,明天中午就走。”
蕭然一愣,倒不是訝然於他的突然道別,對於這人的隨心所欲他也差不多習慣,只是……
這麼一桌子的菜,他一個人需要吃多久?
白曄想得可沒有這麼多,他繼續在啃他的鳳爪。
說起來,他真的很喜歡蕭然這兒,雖然房子小了點陪的人平凡了點,但是他能睡得香吃得香。蕭然這人也奇怪,不僅自己燒得一手好菜,就是買的熟食也都很有特色。
“昨天說好給你做糖餅,今天也沒來得及……這樣了,今晚我幫你做一點,你正好帶在路上吃吧?”蕭然收拾了面對一桌菜的無奈心情,重拾屬於主人的好客熱情。
白曄說的中午,其實應該是這人睡醒後的時間。蕭然明天還要去授課,送別是不行了的,但給他打理好些乾糧之類倒也可以。
白曄也不推辭,同樣的事情已經發生太多次,他太瞭解這個書呆子犟起來是個什麼樣子。更何況……把好處往外推,他這麼想不開幹嘛?他只點點頭。
“好,麻煩你了。”
蕭然的胃口一般,喝了酒再用了小碗的飯後便夠了。白曄胃口是很好的,興致也是很高的,一個人喝著花雕啃著鳳爪間或幾筷子,一桌菜一個人居然也吃得七七八八,這也算是解了蕭然的後顧之憂吧。
蕭然陪白曄坐著,白曄突然指了指外面。“有人來了。”
據說練武人的聽力很好,有過幾次教訓的蕭然一點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