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袁世凱,篡奪大清的另有其人,卻不是袁世凱。德州一戰差不多打塌了袁世凱的脊樑骨,即使想著篡權,也是心有餘力不足了。
緊跟著傳來錦州戰敗的訊息,段祺瑞、良弼帶殘兵逃回京師。這下好,連退回祖先發跡之地的可能也沒有了,攝政王為之去太廟哭靈。之前奉天二十鎮生變,朝廷還存了奪回奉天的念想,現在第六鎮也完了,奉天怕是徹底丟了,那裡有皇宮及太祖、太宗的陵寢,努爾哈赤的子孫們便是做樣子也要到太廟苦上幾嗓子的。
京師眾多的報紙在報道了綿延全國的戰局後得到警告。不準再報道戰事了。導致後來數日有幾張報紙頭版開了“天窗”,習慣於讀報的京師民眾猜也猜到了其中的含義,更覺恐慌。而在民政部任職主管京師治安的趙秉均(袁世凱嫡系)派遣警員密探梭巡於茶館酒肆等人員集中容易散佈謠言的地方,很是抓了些傳播小道訊息的民眾。這個行動更帶來了本來就很嚴重的恐慌。
其實,就心理學而言,未知的恐懼才是真正的恐懼。清廷為了穩定民心軍心採取的措施並未收到效果,京師的恐慌情緒更加蔓延,表現在房價狠跌,金銀等硬通貨價格直線上漲。進入9月,出現了大批官員辭官告假的現象,很多中下層官吏變賣房屋,跑到山西、陝西一帶投親靠友了。
京師的百姓們在一夜之間似乎改變了生活習慣,連走路的頻率都大不一樣了。世面蕭條了許多。昔日熱鬧非凡的茶館酒肆戲園子都少有顧客,前門外八大胡同都人跡寥寥了。
儘管趙秉均嚴厲打擊造謠者,各種謠言還是滿天飛,有說袁世凱已經自殺身亡的,也有說袁世凱已經帶北洋三鎮投降了蒙山軍的。對於南方的關注減少了。百姓們更多顧及眼前的鉅變,大清朝真的要完了嗎?
中樞的氣氛更為緊張。憤怒、恐懼都不濟事了,局勢再惡化,也要面對不是?袁世凱停在保定拒絕進京,理由是病了,這讓本來就惶恐無主的中樞更加慌亂。連日裡載灃召集重臣商議,議來議去。竟議出一個與蒙山軍議和的決意來。
這個主意,還是英國公使朱爾典出的,“立憲為解決中國問題之良方,亦為中國大多數有識之士所公認。中國的內戰不符合大英帝國的利益,朝廷可擇一重臣,由本使親自出面會晤龍謙將軍。如能達成和議,朝廷保留君主地位,由包括蒙山軍在內的國內各派勢力與朝廷協商制定憲法,選舉產生內閣,以施行政。似為目前最妥善之辦法。”
這是朱爾典給攝政王載灃的書信,代表了英國的立場。
日本政府隨即表示支援英國政府的建議。顯然,英國人做了日本人的工作。日本政府因一場日俄戰爭,搞的快破產了,欠了英美的鉅額債務,又從俄國人手裡拿不到一分錢的補償,只能聽英國人的。當然,日本不希望蒙山軍執掌大權,在山海關事件裡,日本仇視蒙山軍的態度已經彰顯無遺。
朱爾典並未像別的事件發生一樣去徵求俄、法、美、德等國的意見。他知道,至少美國人和德國人是樂於看到蒙山軍的徹底勝利的。
載灃只能接受這個建議。因為他也沒有別的路好走了。龍謙在廣州發出“勘電”,已經宣告瞭要推翻滿清建立共和了,共和之下,哪裡還有朝廷的地位?立憲則不同,至少還可以向英國一樣保留皇位,永享尊榮。
中樞當然不願意像英國皇室一樣失去統治權。但盤點力量,即便滿清權貴們再狂妄無知,也知道沒法子打下去了。德州戰役結束,接替鐵良出任陸軍部尚書的端方即啟程去了衡水,會晤了袁世凱,實地檢視了撤下來的北洋三鎮。回來報告載灃,沒法子打了,且不說部隊損失多大,關鍵是北洋諸將自袁世凱之下都心無戰意!端方不無憂慮地說,現在最擔心的不是蒙山軍進兵直隸,而是蒙山軍招降北洋了!若是龍謙給他們出路,我擔心他們會倒戈相向。
向誰?自然是朝廷。就憑留在京師的一個混成協加第一鎮的一個步標,真擋不住北洋兵的反攻。何況,那兩支部隊跟北洋本屬一脈,靠他們拱衛京師?難!
載灃知道,端方所說確係實情。袁世凱不來京師,可以說是沒臉來京師,也可以說是心生別唸。端方回京時,袁世凱確實病著——累病了。端方帶回來一份袁世凱親筆寫就的謝罪摺子,說自己辜負了朝廷的厚望,導致局勢惡化至斯,請求朝廷治罪。
朝廷怎麼治他的罪?就算北洋三鎮在德州城下傷筋動骨了,那也是一支足以左右京師局勢的力量,朝廷只能撫慰,不能治罪。
袁世凱不來京師,但段祺瑞來了。同時還帶回來數千殘兵。留在通州舐舔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