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咱倆誰更倒黴?”
“我。”
“都覺得自己最倒黴。”
“當然不是,想想,只要你知道了該做什麼,你總有辦法做到。但我永遠都知道該做什麼,但永遠都做不到,你說誰倒楣?”
“你。”
“就是!不結婚並不是替對方考慮,是為我自己考慮。”
“你沒有不安嗎?有時候,希望有人在你旁邊?”
“兩個人的時候我更加不安。”
我的問題不是愛眉的問題。
“他是個雙魚座,雙子座最受不了雙魚座的自以為是,目光短淺,還有不顧事實的狡辯。”
“說得好!不顧事實的狡辯!”我想起徐晨,拍案叫絕。
“所以,我肯定不行的。”愛眉下了結論。
“你再想想。想想他的好處。”
“好處,並不能改變本質的差異。”
愛眉終於沒有結婚,憑著我對繪畫界的粗淺知識,她不說,我也無法猜到那個雙魚畫家是誰。
“這算是對抗命運嗎?”過後我問她。
“命運只是給了你這個機會,要不要它,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我和陳天坐在二環路邊的一處酒吧裡,我們總是選擇一些格調比較差,文化人不怎麼愛去的地方見面,這種酒吧通常只有速溶咖啡,檸檬茶裡的檸檬是皺皺巴巴的一小片,熱巧克力的味道也很古怪,但是沒辦法。
我一本正經地拿著張傳真,在給他講香港人關於《小童的天空》拍攝前的最後修改意見。他靠在對面的扶手椅裡,悠閒地把腿翹得老高。
“真怪,你看起來總是很安靜,是因為你喜歡穿的這些衣服嗎?”他忽然說。
我瞥了他一眼,繼續念傳真。
“知道嘛,你有好多小孩子的神態,看起來很小,也就十六歲,頂多十七。”他繼續在對面打量我。
“你是作為監製這麼說的,還是作為男友?”
“作為男友。”他笑。
“還要不要聽?”
“你總是這麼小,老了怎麼辦?又老又小,樣子太嚇人了。”
“放心吧,到那時候不讓你看到就是。”
“肯定看不到,等你老了,我已經死了。”
“喂!”
“好吧,你接著說。”
他總是叫我“孩子”,從第一次見到我就叫我“孩子”,他說他對我有種偏愛,偏愛什麼?他偏愛那些有著少女面龐的姑娘,清秀,安靜,靈巧,永遠不會成熟,不會長大,不會濃裝豔抹,不會為人妻,為人母的少女。我沒有什麼特殊,我只是眾多的,他喜歡過的有著少女面龐的女人中的一個。這個我早就知道。
我拿不準他會怎麼想,喜歡還是不喜歡?在我們第一次做愛的時候,他不能置信地撫開我臉上的頭髮看著我--“還是你嗎?”
後來,陳天有點不好意思地向我承認,他之所有不肯和我上床,還有一個不便言說的顧慮。
“我已經老了,我怕我不能滿足你,你會不再喜歡我。”
他肯承認這個讓我驚訝,這說明他不是那種認為男性權威不容侵犯的男人,足以使人理解他為什麼吸引女人的愛情。他不是一個做愛機器,嶄新的,馬力強勁的做愛機器,一個人能不能滿足你,要看他引起了你多麼大的慾望,陳天從未滿足過我,無論是肉體還是精神。
深刻的感情從來與滿足無關,滿足只能貶低情感,使情感墮入舒適,愜意和自我慶幸的泥潭。愛一個不愛你的人,一個登徒子,一個同性戀,那些無力滿足你的人,這樣你可以更加清晰地感受愛情的重創,沒有虛榮心的愉悅,安全感的滿足,甚至沒有身體的舒適,只有愛情,令人身心疼痛的愛情。
――窒息你的自尊,拋棄通用的愛情準則,忘掉幸福的標準模式,剝掉這一層層使感官遲鈍的世俗的老繭,赤裸裸的,脆弱柔軟的,只剩下愛情了,要多疼有多疼,美麗得不可方物,改變天空的顏色,物體的形狀,讓每一次呼吸都帶有質感,生命從此變得不同
陳天一定以為我是個熱愛床笫之歡的女人,就象我這張安靜的少女面龐造成的錯覺一樣,這是另一個錯覺。那些衝動,顫抖,尖叫,撕咬,都不過是表徵,我渴望、追逐的是另一種東西,它有個名字叫做“激情”。它是一切情感中最無影無形,難以把持,無從尋覓的,肉體的慾望與它相比平庸無聊。我無法描述我在他懷抱中感受到的激情,那哪怕最輕微的觸控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