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若是奸邪之徒,那為娘可就真是……唉!但是,瑩兒,你若要殺他,還必需十二萬分的謹慎,他們這些人,個個目光敏銳,心機縝密,智計百出,你若一個不慎,就怕……瑩兒,娘真的不知道到底會不會做了一件天大的錯事……”
越夫人說著又劇咳起來,一咳得狠了,就又咳出血來。
越冰瑩伏在母親腿上,早已哭成淚人一個。
越夫人疼愛地撫著女兒的秀髮,柔聲道:“孩子,娘最後一個心願就是你把娘和你爹爹合葬在一起……好了,我累了,我睡一會兒……”
越冰瑩服侍母親躺下,背過了身子偷偷地抹眼淚——可是不知怎麼回事,那淚水彷彿決堤一般,無論如何也抹不幹。
她便又回過頭來看母親,卻見她慘白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個甜美的笑容——是夢見爹爹了吧?越冰瑩心裡暗暗想著,可是突然就發現不對:原來不知何時,母親氣息已絕。
“娘——”越冰瑩無力地跌坐在地上,眼淚一串串滾落,有些還滑進了口中,悲苦鹹澀。
生平頭一次,越冰瑩懂得了什麼叫孤零零一個人的滋味。
連那盞燈燭也彷彿不勝淒涼一般,搖曳了數下,滅了。
整個屋子,一下子陷入了黑暗。
3
初露鋒芒 。。。
“不要——”身後那人突然大叫一聲。
本來是一心沉浸在喪母之痛中的越冰瑩,幾乎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叫驚得魂飛魄散——待她從地上站起回過身來時,對方早已挺身坐起,看那額上如雨的冷汗,顯然他自己也被嚇得不輕。
越冰瑩輕嘆一口氣,就要轉回身去,那人卻已完全清醒過來。他倏地轉過臉一眼掃來——四目相對的一瞬間,越冰瑩竟覺得渾身一凜,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
這人,好凌厲的眼神!
那人一雙眸子烏黑晶亮,目光如冷劍出鞘,寒光乍現,其冷冽和銳利竟是她生平僅見!
越冰瑩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湧起:“這樣的人,殺人還用動手麼?單隻這一雙眼睛,還不足夠?!”
對方眯了一下眼睛,在漸近凌晨的微光中,看到面前站著個素服輕衫、青絲雲鬢的少女,冰肌玉骨,清美純淨,幾乎疑為仙子臨塵,但是偏偏那少女一雙眼睛卻紅腫含淚,此人不禁微微一怔。遲疑一下,他終於開口問道:“這是哪裡?你是誰?”
他的聲音清揚然而冰冷,與他整個人渾然一體,讓人覺得他幾乎不是個有血有肉的活人,倒更似一把冷冽鋒銳、殺氣凌人的利劍!
越冰瑩回道:“這裡是我家。”
那人轉過臉去,搖了搖頭,低低地自語道:“原來我還活著……”
可是越冰瑩沒在他臉上看到一絲一毫對自己還活著的慶幸和愉悅,倒是多了一絲失意和落寞。
然後他就站起身,徑直走到越冰瑩面前來,偏偏頭問道:“是你救了我麼?”
雖說這一次他的目光和聲音柔和了許多,但不知是因為他身材頎長挺拔還是天生氣勢逼人,這般對面站著,竟然就給越冰瑩一股透不過氣來的壓抑感。
越冰瑩吸了口氣,不覺後退了一步,方能跟他對話:“我沒有那個能耐,是我娘救的你。”
那人把臉轉向越夫人:“是——這位前輩麼?”
越冰瑩點點頭。
“前輩她——”那人輕輕蹙起他修長的雙眉,又轉向越冰瑩,“是為了救我才、才故去的麼?”
越冰瑩看看母親,不覺又流下淚來:“我不知道……”
是啊,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算:說是吧,好像不全是;說不是吧,又怎能說跟他全無干系呢?
但是,如果不遇到這個人,應該不會與母親這麼早就陰陽兩隔;要是沒有這個人,那該有多麼好啊!
那人看了一眼越冰瑩失魂落魄的模樣,不再說什麼,而是走到越夫人的床前,雙膝跪下,一臉肅穆地叩了幾個頭,然後朗聲道:“大恩不言謝——前輩救命之恩,粉身難報,今生今世定當竭盡全力保護照顧令愛!有違此誓,天人共誅!”
越冰瑩一怔,同時心中不覺略感欣慰:想不到他會發下如此重誓——自己也不真指望他能如誓言所說怎樣保護照顧,但能這樣知恩圖報者,至少應該不會是十分奸邪之徒吧?
那人站起身來,又轉向越冰瑩:“還沒請教姑娘怎麼稱呼?”
越冰瑩看他彬彬有禮,心下戒備之意不覺又淡了幾分,輕聲道:“我姓越,越冰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