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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應該曉得點事理。祇要你們到了,安慰他們幾句好話,自然就服服帖怕了。一定要帶子藥,卻是何故?要說是對打,是萬沒有的事。他們是烏合之眾,如何敢同我們對打。要說是示威,放幾排槍就可以示威了。我不是捨不得子彈,我是怕他們去興風作浪罷咧。如何你們二位也是這樣說法?總而言之,草菅人命,博自己的升官,兄弟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兩道急忙說道:“並不是想什麼好處,祇不過因為土匪勢大,萬一曉得我們官軍沒有子彈,一時負固起來,實難措手。到那時候,匪勢就益發猖厥。所以能帶點過去,是藉此鎮壓鎮壓的意思。”制臺道:“人非禽獸,總有點良心。他曉得官軍是仁義待人,就應該格外感激,萬萬不會再有什麼拒捕的事。不等大兵到來,已是解散的了,何必多此一舉?若是鎮壓,有這許多兵去,自然是鎮壓得住,何必一定要子彈?雖說備而不用,到得那時候,聽憑兵丁造一句謠言,開上幾排槍,那人可就死了不少。老兄既是膽小,兄弟就派別人去就是了。”兩道看見制臺發怒,再也不敢多說,祇得答應了下來。連忙去拜藩臺,說明就裡。

藩臺皺著眉頭道:“不妥當,不妥當。但是,你們已經把話都說過了,我說亦是沒用。姑且去踫一踫,再給二位回信罷。”午後,藩臺又上院,先稟了別的事,大遠轉到本題上來,制臺還是餘怒未息,說是:“現在做官的祇圖自己升官,並不顧惜民命。我記得那一年,閻敬銘做山東撫臺,有一個什麼山,避了無數逃難的人在山上。閻敬銘不曉得聽了那個的閒話,派兵去檢視。當時也不過祇說檢視,不知怎樣就動了手,殺了人可實在不少,那時,閻敬銘因為河工的事得了一個革留的處分,這件事奏了上去,處分也消免了,還得了一點格外的好處。有人送他一首五言絕句是:‘兵跡鏖三載,孤山襲大功。生靈無限血,頂上染成紅。’你說可慘不可慘呢?這首詩傳揚開來,閻敬銘曉得了,自己也於心有愧,才告了病。所以我這次派兵,子彈是萬萬不能帶;任他如何說法,決不能答應。要是真的鬧了事,我情願得處分,於心無愧,不強如閻敬銘有這種疚心之事麼?”藩臺被他一席話說得不能回答,祇得說了兩句話,隨即退出去。知會了兩道,叫他不必再說,說也無益。

兩道沒法,祇得會同了營官,擇日起身。營官姓牛,名大武,也是個老營伍出身。當時,領了兩個月的口糧,七折八扣之後,才按名發給了。這年又是荒年,每日又要走路,一路上人煙零落,無處買東西吃。就是買的,也比平時加了幾倍。這些兵到弄成了個得枵腹從公了。離省不過四五天,已散了一營。他帶的槍雖是沒有子彈,也值幾個錢,就起身帶著走,還有一件號褂子,一起都不辭而別了。兩道聽了發急,忙請了營官商議。營官不說他發的餉銀一半下腰,祇說這一路荒涼,買不到東西吃。兩道沒法,祇得按著驛站去走。到了一縣,縣裡晦氣些罷哩。二十里也走一天,三十里也走一天,兩道同營官的意思,巴不得土匪自己解散,祇要去轉一下子,就可以銷差。面子又好看,又不吃驚,故所以一路祇是延捱。無奈,訊息略不見好,卻又一天緊似一天,沒有法子,祇有窄著膽子往前走。

走了十幾天,距鬧事的地方不遠,祇有幾十裡了。暫且找了一個村鎮上住下,先叫各營兵均要嚴備。一宿無話,到次日巳牌時分,排著大隊,這通望前進發。大隊在前,兩道的兩乘綠呢大轎在後,都戴著紅頂花翎的帽子,穿著大馬褂,眼睛上架著墨晶方眼鏡。走過一個大林子,旁邊忽然聽見響了一槍。兩道還當是縣裡派人來接他的,連忙端正端正了帽子,用眼去瞧。接連又是兩槍,忽然聽見人聲鼎沸起來。先前的隊伍,已是去得遠了。這邊打傘的以及親兵,當是土匪來了,也顧不得大人,拔起腿來就跑,轎伕看見頭腦不對,也把轎子放下,飛跑去了。兩道大驚,連忙把帽子探了下來,丟在轎子裡,跨了出來,也往回頭的路上跑。卻跑不動,走了幾步,早已倒了。幸而還有一個戈什沒有走,連忙跟了上來,扶著他倆慢慢的走。走了三四里路,也並沒有什麼動靜,這才放了心。看見路旁有幾家人家,便去對他說要借住的話。先前不肯,後來說明白了,那些人家也不敢不答應,就斟酌著讓了一間出來。兩道進去坐下,喘息了一回,才覺得渾身痠痛。烏道臺卻又煙癮發作了,不住的呵欠,又是眼淚,又是鼻涕,不一會,直截同死人一樣。

戈什把大人安頓停當,重複折回原路去看看。祇見轎子還在那裡,隊伍也回來了,轎伕傘夫一應俱全。戈什趕緊過去問是怎麼一回事?原來這林子很深,雉兔最多,是一班鄉下人在那裡打野雞打兔子。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