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京前夜,雲氏見了自己的一雙兒女,最後,又將沈瑜給叫了過去。
“我有些陳年舊事想告訴你。”雲氏道。
第61章 當年舊事
陳年舊事。
聽到這四個字時,沈瑜簡直有些頭皮發麻,甚至想要找個理由給推拒了。雖然她並不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可單從這些日子聽到的隻字片語,就隱約能勾勒出個輪廓來。
這絕不會是什麼輕鬆的事情。
可面對雲氏美麗卻又憔悴的模樣,沈瑜愣是沒能說出拒絕的話來。
她像是一株喪失了水分的名花,又像是破碎的瓷器,就算再怎麼拼命想要粘回原樣,也已經無濟於事。
沈瑜甚至彷彿能從她臉上,看到似有若無的死氣,形容枯槁。
就像雲氏先前所說的,她已是將死之人。
她被困在這深宅大院中,已沉默了二十多年,這些事情只能自己嚥下,更不能向子女提及……
所以沈瑜到底沒能說出拒絕的話,只是安靜地在床榻旁坐了下來。
剛出正月,夜間還帶著濃重的寒氣,窗外下著淅淅瀝瀝的雨,更添了幾分寂寥。
內室的燈火微微晃動著,映在雲氏悲喜不定的臉上。
她要離開京城回到故土去,無論死活,此生都不會再回到這地方。
所以臨走之前的這一夜,她見了自己的一雙兒女,囑咐了些事情,仔細說來也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她是個失職的孃親。
而那些困擾她半生的陳年舊事,卻是要同沈瑜這麼一個外人來說。
夜愈深愈靜,簷下的落雨聲便顯得格外引人注意。
雲氏說得斷斷續續,期間還夾雜著細碎的咳嗽聲、喘息聲,及至深夜,才算是將這段二十年前的公案給講了。
沈瑜幾乎沒開口,只是為雲氏添了杯茶,靜靜地聽著。
早前她來宋家之時,曾聽人提過雲氏。
說她是宣威將軍宋伯聞剿匪之時救下的,帶回了京中,為了娶她為正妻,不惜與親生爹孃鬧僵,實在是情深似海。不僅為她修築將軍府後園,早些年,為了她身體中的餘毒請醫問藥,費盡心思。
可偏偏雲氏卻是個小門小戶出身,不識大體的,這些年來從不跟人往來,丟盡將軍府的顏面。
而直到如今,她才知道了當年的真相。
剿匪是真,可雲氏卻不是什麼落入匪幫的弱女子……她就是那個匪。她當年也不是如今這般體弱多病,動一動就要喘的模樣,而是在當年的周折中,因著中毒,身體廢了大半。
宋伯聞後來費盡心思請醫問藥,為她調理身體,也不過是為了彌補罷了。
當初宋予奪在西域之時,身重奇毒,跌落懸崖,眾人皆斷言他已經死了,可雲氏那時卻說了句,“說不準呢?”
原來她並非是不願接受這事實因而自欺欺人,而是自己親身經歷過的。
這些年來的折磨,彷彿都是宋伯聞一廂情願的執意強求造成的,於雲氏而言,她寧願當年死在那場剿匪之中,反倒清淨。
這真是一筆爛賬,說不清算不明,人都死了,自然更是無從追究。
聽完後,沈瑜有些難以理解,那位宋伯聞將軍究竟為何非要如此?若說他愛雲氏,可卻將她害成如今這模樣,若說他不愛,那這些年豈不是白折騰了?
她於感情一事上淡泊得很,自然是不明白,這世間的愛並非皆是純粹的。也有執念太過,傷人傷己的。
而隱隱的,沈瑜又覺著雲氏還隱瞞了不少事情。
她一時之間想不明白,可直覺告訴她,她所聽到的陳年舊事還並非是全貌。只是並不適合追問,只能先掩下不提。
雲氏指節泛白,她抬眼看向沈瑜,問,“這些年,人人都說我做得不好,你覺著呢?”
她固執著不肯低頭,可到如今,卻還是想要一個認同。
可沈瑜並沒有直接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你後悔嗎?”見雲氏微怔,她又補充道,“事到如今回頭去看,若重來一次,你還會這麼做嗎?”
雲氏沉默了一瞬,點了頭。
“那就夠了,”沈瑜低聲道,“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一樁事擺在那裡,有說它對的有說它錯的。旁人怎麼說並無干係,自己不後悔就夠了。”
哪怕千夫所指,只要自己不悔,那就是對的了。
聽了她這話,雲氏閉了閉眼,搖頭輕笑了聲:“你說得對。”
“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