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可以。〃
植田良平等人從隔壁房間拿來一塊白木板,寫上告示內容,請清十郎過目,上面墨跡猶未乾。
答示
首先如君所望,舉行比武之事。
地點:洛北蓮臺寺野
時間:正月九日卯時下刻
右文乃於神前鄭重發誓。
對方若有違約定,將遭世間恥笑;若我方違約,即刻遭神明懲罰。
慶長九年除夕
平安吉岡拳法二代清十郎
作州浪人宮本武藏閣下
〃嗯!很好。〃
大概清十郎早有此意,連連地點頭稱是。
植田良平將告示牌夾在腋下,帶著兩三名隨從,頂著除夕夜的寒風大步走向五條大橋。
19
吉田山下住了很多公卿武士,平常領些微薄俸餉,生活單調乏味。
這裡房舍擁擠,門戶普通,一看便知是一些保守階級的家庭。
武藏沿著街道挨家挨戶尋找。
〃不是這裡,也不是那裡。〃
他幾乎沒有信心繼續尋找,於是停下腳步,心想:說不定已經搬家了。
他在找他的阿姨,這位阿姨除了在父親無二齋的喪禮時見過一次之外,武藏對她的記憶只剩年少時代遙遠的印象了。但是,除了姐姐阿吟之外,親戚只剩這位阿姨了。因此,武藏一來到京都,便立刻想起這位阿姨,這會兒才來此尋找。
他只記得姨父是近衛家領微薄俸祿的下層武士。武藏以為只要到吉田山下便可以找到,不料這一帶的住戶外表看來都是一個樣,戶戶門面狹窄,屋前種滿庭樹,家家像蝸牛般緊閉門扉。有些人家掛著門牌,有些則無,令武藏無從辨識,也無法找人打聽。
他們一定不住這裡了,算了吧!
武藏放棄尋找,準備回到城裡。此時已是夜幕低垂,透過薄薄的暮靄,可以看見瀰漫過年氣氛的燈火。除夕夜的黃昏,洛內四處充滿嘈雜聲,放眼熱鬧的街上,來往人流的眼神和腳步聲都異於平常。
〃啊……〃
有一個婦人與武藏擦肩而過,武藏回頭一望,認出她便是七八年未曾謀面的阿姨。他斷定那就是從播州佐用鄉嫁到都市裡的母親的妹妹。
〃就是她。〃
武藏雖然認定,但為慎重起見,還是尾隨其後,暗中觀察。這名婦女年近四十,身材矮小,胸前抱了一堆年貨,轉彎走向剛才武藏尋找過的小街道。
〃阿姨!〃
武藏這麼一叫,那位婦人面露驚訝,直盯著武藏的臉好一陣子。這婦人平日生活安逸,雖然只料理家務,由於有些年紀,眼角已經出現魚尾紋,這時她的眼神充滿訝異。
〃啊!你不就是無二齋的兒子武藏(musashi)嗎?〃
武藏一直到少年時代才第一次見到這位阿姨。現在阿姨不叫他武藏(take-zou),令武藏有些意外。不過,一股莫名的寂寞卻比這種意外來得更強烈。
〃是的,我就是新免家的武藏(takezou)。〃
武藏如此回答。阿姨繞著武藏全身上下打量。也不對武藏說,〃哎!你長大了,一點也不認得了……〃這一類的話。
只是表情冷淡地說:
〃你來這裡幹什麼?〃
阿姨語帶責備。武藏年幼喪母,對母親毫無印象。但是與阿姨一聊起話來,不由得想像自己母親在世時的容貌、身材、聲音,可能都與阿姨相仿吧!武藏試圖從阿姨的神色之間尋覓亡母的身影。
〃沒特別的事。因為我來到京都,就非常想念你們。〃
〃你是來探望我們的嗎?〃
〃是的,雖然很冒昧。〃
阿姨卻搖著手對他說:
〃你最好別來,我們在此就算見過面了。回去吧!〃
多年未曾謀面的阿姨竟然語氣如此冷漠。武藏覺得她比陌生人還要冷淡,心底不禁泛起一絲絲寒意。本來,他視阿姨為僅次於母親的親人,這時他才瞭解自己是多麼天真,一股悔恨之意湧上心頭,他不覺脫口而出:
〃阿姨,您為何這麼說呢?叫我回去,我是一定會的。但是我們好不容易重逢,您竟催促我回去,令我不解,如果我有不對之處,任憑您責罰。〃
武藏咄咄逼人,阿姨不禁面露難色。
〃好吧!那你就進來坐一下,與姨父見個面。只是……你姨父雖然與你久未謀面,但他就是那種人,你可別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