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了酒的。也不知是喝了多少,總之現在皇帝精神尚好,但七王連出來恭送都未能,直接在屋裡吐懵了。
喝成這樣,這是談得好還是不好啊?
雪梨心裡的不安持續了一路,待得馬車到池府門口停下,她想著一會兒回了屋沒人的時候,可算可以稍微問上兩句了。
皇帝卻叫來陳冀江:“傳旨,中秋之後起駕回洛安。”
雪梨一怔:“陛下?”
皇帝重重地嘆了口氣,駐足許久未語,俄而看向她,卻又笑了出來,攬著她往裡去:“沒事。沒必要待在這裡了,早些回去,你也好安心養胎。”
什麼跟什麼……
雪梨心裡一片茫然,見阿杳走得哈欠連天,就把她抱起來交給了奶孃,而後徑自跟謝昭回了臥房,見他重重地往榻上一倒就要睡的樣子,趕緊叫人進來服侍盥洗。
謝昭被宮人勸起來,踱過去洗臉,清水往臉上一潑,轉而一聲嗤笑。
雪梨被他這副樣子弄得想走近又不敢,躊躇了半天,稍稍往前邁了兩步:“陛下?”
謝昭抬起頭,臉上的水珠子還在往下落,看一看她,驀地直起身,大步走近了便緊緊將她一摟。
“陛下……”雪梨覺出是不是該安慰他一下,可又不知情狀,不清楚該往哪個方面安慰。
她便傻站在那兒由他摟著,良久,乍聞一聲抽噎。
雪梨:“……?!”
竟然哭了?!
她總共只見他哭過一回,是陸勇離世的那天——那還是她勸了他才哭的呢,不然他只會喝悶酒憋著。
這是出了什麼事,讓他自己都忍不住了?
七王傷了他的心了?!
雪梨在他懷裡掙了掙,手上輕輕地推推他胸口:“陛下……陛下您放寬心,這種事、這種事沒辦法的,但但但……不管怎麼樣我都是站在陛下這邊的!陛下您肯定能把事情料理好……”
她勸得都沒詞了!剛一說完就腹誹其實自己站不站在他這邊都不影響大局,這話說得有點不知天高地厚——腹稿還沒打完,他的胳膊又一緊。
……陛下您怎麼了啊!
雪梨一頭霧水得只剩傻眼的份了,皇帝還是這麼戳了好一會兒才鬆開她,然後抱起她往床上一放,自己也上榻,繼續摟著她不說話。
雪梨戰戰兢兢地看他沉著張臉抱著自己的樣子,心裡可算明白了點:他、他可能不用她說話安慰?就讓他抱著就行了?
那就、那就抱著唄……
謝昭深深地吸了口氣,出氣時,稍別了頭,不想酒氣燻到她。
他也想跟她解釋點什麼,不想她這麼提心吊膽的。可目下實在說不出話來,剛才的許多話,就像一把把尖刀直刺在他心上,讓他連喘氣都覺得疼。
若不是灌醉了七弟,七弟大概也不敢說。
一直以來,他都只知道母后更疼七弟,他心裡不忿,但也清楚七弟是母后的幼子,他這個當長兄的不好計較這個。
今天才知道,母后……根本沒拿他當親兒子看,甚至覺得他連其他嬪妃所出的兒子都不如。
就因為母后懷上他的時候,恰是父皇有了新寵、被新寵攛掇得起了廢后的念頭的時候。
母后那時候心灰意冷,想破罐破摔,但他這個皇長子的出現讓她保住了後位,且在後來終於有機會除掉了那位寵妃。
可對母后來說,他就像一個活生生的恥辱。每一天都在提醒她,她原本是要失去後位的,如果沒有這個兒子,她什麼都不是。
他不知道母后是在什麼樣的心境下把這些過往告訴七弟的,總之七弟是喝醉了之後告訴他的,七弟說完就大哭起來:“哥,你說她為什麼這樣!你當皇帝當得不錯啊!太平盛世萬邦來朝,她怎麼能有這樣的想法!”
謝昭也不懂,可耐不住母后就是這麼想的。
雖然母后不曾跟他直說過這麼傷人的事,但在他繼位之初,母后就曾當眾逼他立儲立弟不立長來著。
那會兒他還只覺得是母后偏寵小兒子,現在看來,其實是母后覺得他這個礙眼的所謂“長子”搶了她兒子的東西,她要幫他奪回來。
七弟夾在中間扛不住了。七弟不能跟母后翻臉,論心術又玩不過,到最後就只能幹些搗亂的事。
“我不想給兄長添亂啊!可是我能怎麼辦!”七弟說這話時崩潰得直捶桌子,“你上次南巡的時候……我才知道母后都已經為我做私囤兵馬的事了。這回你出來,我知道你是衝著母后和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