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東西。那麼,她來這裡幹什麼呢?只是徒增一份尷尬麼?
她無法說服自己,就更無法說服別人。小時候是說服院長原諒她弄壞了老師的東西,必須要用院裡本來就微薄的經費來賠償;而現在,是說服那個她傷害了的男人——儘管她不愛他,可是……他曾經付出的那份苦心,還是讓她覺得……沒法子面對,尤其在她決定從此離開,遠走高飛之後。
縱橫腦子裡很亂,沒有主意,下意識地努力地搜腸刮肚,可是卻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句。
“縱橫,你……進去吧……”那拉氏說著。她的臉孔雪白,雙頰沒了血色,可是一雙本來顯得有些呆板乏味的眼睛,現在有些水霧濛濛,竟然給整張臉添了幾分惹人憐愛的脆弱,反而令人覺得更好看了一些。可是,縱橫卻沒有心情欣賞那個,因為那拉氏眼中的意思,她讀得懂。
那是一種盈滿乞求的殷切眼光,同時的,縱橫也能感覺到裡頭的刻意壓抑的矛盾。那讓縱橫覺得肩上的壓力更大了,竟然有那麼一刻,生出了落荒而逃的想法。但是,同為女人,同為妻子,她終究是不能置之不理。
那拉氏,這個有些可憐的女人,是把救他丈夫姓名的希望寄託在了自己身上啊……
縱橫輕嘆一聲,微微勾唇,形成一個不太自然的曲線,點了點頭。
她伸出單手,輕輕一推,看起來有些沉重的門居然很自然的緩緩敞開了,像是自有一種無形的力量。
縱橫跨過門檻,緩緩往裡走。一切都不陌生。在宮內的兩年,這個本該只屬於皇帝的地方,卻也成了她最長逗留的地方之一。
正殿的寶座——他常常坐在上頭跟大臣們討論軍國大事,肅穆威嚴的表情,揮灑沉穩的談吐,很有帝王樣。只有她是一點兒都不害怕他,當著他的面,也坐在椅子上試了試,然後得出結論:硬邦邦的,很不'炫'舒'書'服'網'!可是,他就是能四平八穩的坐上老半天,於是她有一次就調皮的藏在桌子底下,趁大臣們忙不迭的跪地磕頭的時候,偷偷脫了他的靴子,撓他的腳底心兒,害他當場憋笑憋得臉通紅,忘了喊“平身”,嘗足了坐不安穩的滋味。到了晚上吹鬍子瞪眼的說要罰她,可是到最後,他也只是罰她替他洗腳來著……
東暖閣是他批閱奏摺的地方,經常令他廢寢忘食。而她就在旁邊的軟踏上捧著書打發時間。她偏好野史逸聞、神話志怪一類的書,於是,那書架上這種書一直就沒斷過,後來她想想,該是他吩咐了把那些書找來的吧?到後來,這些書越來越多,佔了很大空間,把他要翻閱的正史經典都擠得只能摞到了案子上去。連遲鈍的她都發現了,覺得不好意思,但他卻像沒發現似的,什麼都沒說過……不但如此,不管是宵夜、水果還是點心、蜜餞,她常常偷吃他的那份,他也似乎從未發現過……
那邊紅木大理石鑲面的餐桌,是她最喜歡的傢俱之一,因為那是她親自張羅的。原來這屋裡的餐桌是一張海棠木的小桌,而且使用率實在不高。他對於飲食的要求很低,常常看奏摺累了,只是用小炕桌上一些細粥小菜,草草下肚就算罷了。可是她卻是個極注重吃的人。於是,當她抱怨了一次之後,第二天這裡就按她的意思換了現在這張桌子。她又想起他第一次看見時的樣子:挑著眉頭,似乎對於她的眼光很無語,也對明顯不夠統一的風格有些不滿,可是,卻也沒說什麼,只是吩咐用一張素緞桌布把桌子罩起來。她卻不服氣他這種眼不見為淨的做法,執意不肯罩,還找藉口說他不懂民間疾苦,那樣好的桌布洗不了幾次就要壞的,還不如不用桌布,飯後只要一擦就好了,最是方便。自那之後,這張格格不入的桌子就一直沒有蒙過桌布,不過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她長期承包擦桌子這項業務。而他,從那之後,總是吩咐小太監把骨碟換得很勤快……
裡頭小室有一張床,只有她一個女人曾經躺在上面。他並不是一個不知饜足的情人,大多數時候,她在躺在身邊的他的雙眼中找到的是隱忍和剋制。可這並不表示他們之間的互動不夠熱烈,而是……他有一種出於體貼而控制自己的本能,所以,即使是床第之事,他也是有計劃、有準備、按部就班的。當然,她也曾遭遇過他失控的時候,那樣的他,會讓你懷疑那個隱忍、剋制的他從不曾存在過……
縱橫緩步往裡走,看著那些景物,被刻意遺忘的那些點點滴滴的往事,彷彿又再次重演。這裡一切都沒有變,自己的離開,彷彿就在昨天。
她的心跳得亂了節奏,有些機械地走進了裡面的小室,然後遠遠地看見了他……
他沒有躺在床上,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