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6部分

辛苦垂下頭,“夫人的意思是,爺您讓她千里萬里的來,總不是想在衙門門口,收一具屍體。她這樣的人,不配我們宋府的一張席子裹。”

她揀了折辱她的難聽話來說,原本是想替陸以芳多此一舉的做法做些遮掩,但宋簡聽完,卻並不覺得有多受用。

他側面,朝紀姜看了一眼。

她剛受過刑,頭髮散亂,唇面也在忍痛之時咬破了,滲出鮮豔的血。脫掉九瞿冠,褪去牡丹撒金繡的華服,受盡折磨後的紀姜,像一瓣被人粗暴揉搓後的蓮花。一時之間,他竟有些認不出來。

“爺。”

宋簡一怔,這一聲“爺”是紀姜的口中喚出來的。

“紀姜有話,想跟您說。”

宋簡側過身,向車攆走去,忙有小廝過來替他安置腳凳。宋簡扶住車轅,回身對她道:“臨川,你如今是我府上的人,以後時間長得很,你有什麼要說的,不急這一時。”

他還是叫她臨川。也對,紀姜是她的名諱,就算是駙馬,也不能直呼。於是,從前在府中,人前人後,宋簡都習慣喚她臨川。久而久之,這個稱謂竟也有了幾分夫妻之間的親暱之意。

“宋簡,我只有一句話!”

辛奴皺了皺眉,她仰起頭,對她身旁的一個侍女道:“掌她的嘴!”

紀姜來不及出聲,左邊的臉頰就狠狠地捱了一巴掌。

她的身子往旁邊一歪,手臂被人架著才不至於摔倒。

辛奴走到她面前,“我跟你說過,我只說一次。你既然記不住,那就受府上的規矩教訓。”

紀姜紅了眼睛,臉上腫了一青紅色的印記。她竭力忍住眼中的淚水。慢慢站直身子凝向宋簡。

“爺,明日立春。”

“我知道。”

紀姜吞下喉嚨裡的一陣腥甜,“我趕上了,白水河退兵的約定,還望爺,不要忘記。”

宋簡笑了一聲,“不如我和你之間,再定一個約定。”

說著,他仰起頭,頭頂灰暗的蒼穹還在簌簌地落雪。

“你一日為我府中奴,我一日為你大齊臣。”

他聲音不大,雲淡風輕,不露半分情緒。

但著一席話,他卻在腦中演練千次萬次了。每一個字中淡漠的語氣,都是刻意為之。

“好。我答應你。”

宋簡低頭望向她,她渾身都在雪中顫抖,烏青色的嘴唇上還印著觸目驚心的牙印。但她的目光裡沒有一絲要退縮的意思,這樣的目光,宋簡太熟悉了。

“呵,臨川,你可真蠢。”

他不過是想讓她看看,當年她不惜滅自己滿門,也要保全的大齊皇室,是如何棄她如草芥的。不想,她竟然這樣爽快地一口應下,就如同早已經猜到了他的心一般。

這不是政治上的博弈。宋簡輸得很不光彩。

“蠢就蠢吧,我對你問心有愧,我不在乎你如何辱沒我,折磨我,你要與我為主僕,那我就做你的奴婢,只要你當真願意遵守你說的約定。”

說著,她抬手指向自己,“我一日為奴。你一日為臣。”

他原本尚算平寧的心,一下子被她的話激起千層浪。扶著車轅的手,也陡然握緊。

“大齊對你而言,就那麼重要?”

她也抬起頭來,優雅的脖頸露在寒冷的風雪裡。如同一根一折即的斷的藕。三千世界,所有娑婆混沌的起心動念,都在這具熟悉又遙遠的女人身體上翻湧起來。然而,她烏青色的唇瓣張和,吐出來的話,像鬼魅一樣抓扯著宋簡的情緒。

“這對爺來說,很重要嗎?”

宋簡膝上傳來一陣幾乎直扎入腦的疼痛,他身子一偏,險些沒有站穩。

辛奴忙道:“爺,回吧。夫人擔心您,已經遣人過來問了好幾回了。”

第10章 動念

快起更的時候,雪漸漸停下來了。

陸以芳在燈下繡鞋面子,陳錦蓮掌燈,打著哈欠,陪在她身旁。

陳錦蓮嫁給宋簡,才三四個月,人年輕,也生得美。是陸以芳千挑萬選,替宋簡納的妾室。宋簡對女人的事情並不上心,陸以芳到是樂此不疲地為他尋覓美妾良人。對於陸以芳而言,她已年過三十,什麼情情愛愛都是俗人腦中淺薄的東西,她想掌的是人事來往千頭萬緒,龐大又複雜的一個家。只有如此,方不至於辜負她在大齊宮廷裡修就的那顆玲瓏剔透的心。

鞋面子上繡的是晚梅。是宋意然很喜歡的圖樣。陸以芳繡得很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