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佈置院子的,倒也真不是外人,就是姑奶奶家裡的妹子,六姑娘打理的。”
“倒也難為她!”蘇禮聞言也是高興,微微點頭,身後的半夏便給那婆子手裡塞了片銀葉子。
先引著沈母去老太太房裡坐,蘇文氏卻不知還在哪兒忙,蘇禮跟沈青昊便告個假溜出來,直奔自家小院去看侄子。
蘇馮氏還在坐月子不能見客,喬媽媽喚了奶孃抱著哥兒來給蘇禮看,如今比剛生出來的時候長開了些,瞧著小臉粉嫩誘人,睡得正是香甜,讓人忍不住就喜歡。
蘇禮輕手輕腳地從奶孃懷裡接過侄子,坐在榻邊抱著,又問喬媽道:“爹可說給定了什麼名兒不曾?”
喬媽聽她問便抿嘴笑道:“怎麼沒取,老爺跟爺在書房都悶了一天,各種經史典籍翻了個遍,卻也各說各的好,幾回都差點兒吵起來,還都是太太給壓下去了,最後擬了五六個,都送去給老太太瞧了,說最後讓老太太訂。”
“那如今也沒起個乳名先喚著?”蘇禮用臉頰去貼貼孩子的小臉,那柔軟嫩滑的觸感讓他覺得心裡被什麼撩撥了一下,登時想起上次沈青昊在耳邊說,咱們也生個兒子吧,登時覺得耳朵有些發燒,便將孩子交還給奶媽抱著,又細細問了這兩日的吃食之類,見時候不早,問了丫頭才知道自家爹和兩個哥哥全都在主院的書房內,便打發了沈青昊過去,自己讓人領著去尋蘇文氏。
蘇文氏正在正廳的裡間查驗洗三備好的用物,蘇禮瞧著那一大堆東西便覺得頭大,忍不住問:“竟要預備這許多的事物?”
旁邊的婆子是個眼生的,見蘇禮是做婦人模樣的,便答道:“回這位夫人的話,這洗三乃是人出生的頭等大事,萬萬馬虎不得,這都是按照收生姥姥的吩咐備下的。”
這個蘇禮還稍微知道些,其實住持洗三的就是當初給孩子接生的穩婆,只不過洗三這會兒為了圖個吉利,便大多被喚作收生姥姥或是吉祥姥姥。
她瞧著新鮮便讓那婆子繼續說來聽聽,半夏便塞過去個銀葉子。
那婆子得了錢很是有幹勁兒地道:“別說是奶奶年輕不懂,有些個做了好幾回孃的夫人們還都記不齊全呢。這最最要緊的便是洗三盆,挑臍簪子,圍盆布,其餘還要備下豬胰皂團,新毛巾,艾葉球兒,烘籠兒,香燭,新梳子,新籠子,小鏡子,銅茶盤,牙刷子,刮舌子,棒槌等,這些個都是用物,餘下的還有各樣的吉祥物,這就要看各家的條件和心氣兒了,貴府是深宅大戶,富貴人家,物的又是個哥兒,各項都是備得頂尖兒好的,您瞧這些金銀錁子,鎖頭,秤坨,錢糧紙碼兒,生熟雞蛋,小米兒,青布尖兒,青茶葉,大蔥,花兒,朵兒,升兒,鬥兒,還要熬好槐條蒲艾水,另外還有寫個桂圓,荔枝,花生栗子,都是好兆頭呢!”
那婆子倒是好口才,也許是常說的緣故,一連串東西說下來都不打個磕巴,蘇禮直聽進去個大概,見蘇文氏也清點妥當,便也陪著她到前頭去坐了。
洗三都是午後,道喜的人通常來的稍早,全都坐在屋裡閒聊,左右不過說些個恭喜的話。
大太太告病沒來,二太太瞧上去倒是氣色不錯。還跟著前後招呼,四太太依舊是個受氣小媳婦的模樣,只坐在一旁不說話。
屋裡最得意風光的,除了老太太便是蘇文氏,原本是家裡最不受寵的媳婦,如今非但管著家業,還添了長孫,喜得不知該怎麼開心才好。
蘇禮瞧著她這樣也覺得欣慰,心道待宮裡旨意下來,爹襲了爵位,娘得了誥命,到時候她臉上的笑容怕是會更多的。
不管是民間還是朝中,都極為重視洗三,甚至要超過抓周和冠禮,這兒的人認為,人生最重要的兩件大事,一是出生洗三,另一便是死後接三,這兩件大事的中間,便是人的一生。
中午家裡備了豐盛的飯菜,收生姥姥這會兒才被請出來做了主位,被當兒上賓款待。
吃過洗三面,在產房外頭設上香案,供奉了十三位神像,沒有一個是蘇禮認得的,聽半夏悄聲說了半晌,也只記住了個送子娘娘和痘疹娘娘,還都是以前就聽說過的。
香爐內盛得是小米,蠟扦上插著專門用的羊油小紅燭,下面壓著千張,元寶等敬神的錢糧。
蘇馮氏住的那屋炕上供著炕公炕母的神像,用桂花油糕做貢品,婆母也就是蘇文氏上前叩頭上香,收生姥姥也隨之拜了三拜。
丫頭端上來一銅盆,裡頭是槐條和艾葉早就熬好的湯汁,一應的用物全都用烏木托盤盛了,一字排開擺在炕上。
收生婆婆進屋抱出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