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慣於夜間行事,唯一的好處就是交通便利,從不堵車。大約過了十分鐘,摯友先生在我們小區前放我們下來,說聲再見,一溜煙的把車開走了。
我們兩人互望了片刻,他看看這破爛小區,我聞著周遭腐爛臭氣,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
我開啟門,開了燈,他老老實實的跟了進來,望著我的眼神極為緊張,就好像我是個**殺人狂似的。
我急忙將房間中那些見不得人的人體模型和娃娃全都塞了起來,將散發著臭味的紙巾裝入塑膠袋,好不容易將沙發從垃圾堆中挖了出來——這些日子拿了些委託金,雖然大部分都交給女神閣下,但自己好歹手頭寬裕了些,手心發癢,在網路上瘋狂購物,原來空蕩蕩的房間之內,此刻已經亂的不像話了。
他苦笑著說:“那個。。。。。面具先生,晚安,我這就睡覺去了。”
我望著他,臉上露出詭異莫測的微笑,說:“不急,不急,現在時間還早,讓我們兩人好好聊聊天吧。”
他顫聲說:“現在已經凌晨三點了啊。”
我笑著說:“坐,坐,你現在可是血族啦。日夜顛倒,乃是理所應當之事。在下也是夜貓子,難得有人作客,自然要好好聊上一聊的。”
他無可奈何,只能拘謹的坐在沙發上,我在他對面席地而坐,直愣愣的望著他。
他擠出一絲笑容,說:“當血族獵人。。。。挺不容易的吧。”
我說:“還好。”又問:“殺人的感覺如何?”
他咳嗽起來,說:“我。。。。想不起來了。”
我用隱秘的聲音說:“不,你想的起來,你記得清清楚楚。”
他瞪大眼睛,嘴角抽搐,卻不回答。
我說:“哦,我看得出來,看得無比透徹。”湊近幾步,從地上仰視著他,說:“那不是你第一次殺人,絕對不是。”
他開始發抖,發出急促的呼吸聲,他說:“你在說什麼?面具先生,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笑了起來,說:“從前有一個害羞而自卑的男孩兒,啊,老實的就像被拋棄的流浪狗一樣。他的父母條件不錯,但這個男孩兒啊,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有些陰影,有一些不願想起的過去。”
他驚恐的大嚷一聲,說:“你在說誰!你在說誰?”
我絲毫不理會他的提問,繼續說:“他第一次殺人,是在。。。。呃。。。。大概十五歲的時候吧,那是在一個很晚很晚的夜裡,目標是路邊的一個毫不相干的人,也許是一個**,也許是某個慣犯,弄不清楚,但沒關係,他用一柄鋒銳的三刮刀刺入這人的喉嚨,隨後是肚皮,再然後是眼珠。他控制的很好,沒有沾染上一點兒血跡。那人直到死前才發覺自己受了傷,真是神乎其技,一點兒都看不出是新手。”
他開始用危險的目光注視著我,那是餓狼的目光,那是血族的目光。但過了一會兒,他居然流下了眼淚。
我開始沉浸在敘述之中,讓聲音如音樂般迴響:“第二次殺人,啊,十七歲的時候,那是更珍貴的體驗,那是一個濫情的混蛋,一個欺騙女人感情的無賴。那個人啊,他拋棄了男孩兒最心愛的暗戀物件,奪取了她寶貴的初戀和童·貞。他在繁華的街道上和那人擦肩而過,在短短一瞬之間,他準確的將鋒銳的刀片深深刺入了那人的太陽穴。等他走出很遠,那人才猛然栽倒。紛湧的人群淹沒了屍體,他悄然離開,無人發覺出異常。”
無策哭紅了眼,他說:“你怎麼知道的,你。。。。你怎麼知道的?”
我微笑著說:“有些時候,人的記憶如同一本推理書,當你在講述往昔的時候,透過某種奇異的方式,有些人,一些具備怪異思維的人,能夠順藤摸瓜,將書中前後的章節推理出一部分。因為那些講述者,他們渴望著別人知道這些事,因為他們對這些事非常自豪,並不打算將其遮掩。所以,你的大腦開始顯露出徵兆,散發出一些微妙的訊號,等待著那些怪人將其捕獲。”
六 旅遊
不詳的名字,宛若敲響的喪鐘,死亡的氣息在墓地中愈發濃郁,連死者也感到寒意。
女神閣下擔心的問我:“你怎麼啦?面具,你有些不對勁兒。”
我暗暗念道:“兩岸雕佛面容怒,河載檀木芳香浮。”擦乾如雨落般的汗水,睜開緊閉的眼睛,讓自己停止顫抖,勉強笑著說:“在下。。。。尿急。”
她忍俊不禁,說:“尿急至於這樣嗎?”
我呢喃道:“此刻已經不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