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同時搓手,陷入心亂如麻的狀態。
“總不能讓她就這麼斷送了生命和未來吧?”又隔了一陣,林軒喃喃地問。
“為什麼這樣說?嘉斡上師享受半枯半榮的生命,已經遠遠超過了一個普通人的壽命長度,縱跨幾個世紀,豈不是近似於‘永生’?”多吉措姆反問。
林軒苦笑:“那是永生嗎?那樣的永生,並不是每個人都需要的。”
在他看來,永生的意義,是要像普通人那樣有喜怒哀樂、愛恨歡憂,享受生命也使用生命。換句話說,如果要他自己像嘉斡上師一樣進入半枯半榮的修行狀態,他做不到,也不情願。
多吉措姆忽然轉過頭來,向著林軒微笑:“那是你的想法,不是格桑的想法。你不是她,所以不知道她其實很願意那樣做,願意以半枯半榮的方式走完未來。”
林軒立刻反駁:“我不是她,不知道她願意那麼做;你也不是她,也不知道她並不願意那麼做。”
多吉措姆一怔,隨即若有所思地點頭。
這樣的辯論,如同莊子、惠子著名的“濠上之辯”——“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乎?”
多吉措姆從地上撿起一塊半圓形的石板,慢慢地遞給林軒。
“這是格桑留給你的。”他說。
石板上,留著淺淺的白色劃痕,應該是以某種銳器匆匆刻上去的。粗看,那是一大片蝌蚪一樣的無規則斜槓,大概有七十多條,如同頑童遊戲時無意識地留下的,既不成行也不成列,長短粗細都不相同。
“這是什麼?”林軒先接下石板,看了十幾秒鐘,根本不得要領。
“我也不知道。”多吉措姆輕輕地搖頭,“但格桑說,這就是她生命的本源。看懂這些,就看懂了她的心。否則的話,再多說也無益。”
林軒低下頭,把石板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劃痕只留在石板正面,反面連一條都沒有。還有,石板應該只是格桑很隨意地從地上撿起來的,與此刻地面上的其它石板、石塊毫無區別。
“她想告訴我什麼?”林軒百思不得其解。
“林軒,格桑留話說,看不懂石板,就不要進去找她。”多吉措姆補充。
林軒連聲苦笑:“好吧,好吧,其實到了這個地步,我就算見了她,也根本無話可說。”
以他的智慧,只能勸得了普通人,卻無法勸說那些真正的修行者。畢竟隔行如隔山,藏傳佛教的修行者都是有大慧根、大覺悟的高手,對世界和宇宙的認識,已經到了相當空明的境界,普通人根本不能窺其門徑。
林軒想了想,找塊石頭坐下,雙掌平託著那塊重量超過三公斤的石板。
多吉措姆也坐下,閉目冥想。
林軒閉上眼睛,腦子裡的混亂思緒像潮水一樣一層層退去。
他想起了那個巨大的寒潭,想起堂娜孤身探底時的決絕,想起水底那些怪異的車子碎片和氣球樣的遮蔽層。
“這個世界太玄妙了,藏地的一切簡直深奧詭秘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他忍不住驚歎,“為什麼會存在那樣一個空間?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成的嗎?還是某些神秘的力量在背後操縱著一切?那些碎片又意味著什麼?”
第五十四章 蝌蚪文字
恍惚之間,他彷彿將堂娜換作了自己,親臨水下,面對那巨大的氣球遮蔽層,窺視著那些亂七八糟的車子碎片。也許在潛意識中,他後悔自己沒有下水,錯過了一探水底究竟的機會。
堂娜沒有在水中出刀去刺破那氣球,他也沒在水面上開槍射穿它,這兩種抉擇,到底是正確還是錯誤呢?
也許下一次去寒潭,他該冒險試一次,讓一切最壞的情況展現開來,以確定那些碎片是否像堂娜畫出來的那種情況下產生的。
“危險!”他的第六感突然爆發,倏地睜開眼。
四周好靜,靜得他都能聽到自己微微的耳鳴聲。正常情況下,極物寺不該如此安靜,至少會有或高或低的遊客人聲才對。
“大師。”他叫了一聲。
多吉措姆距離他約有十步,但卻沒有應聲醒來,而是依舊閉目冥想。
林軒站起來,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跌倒。這時他才發現,留著刻痕的石板仍舊在掌心裡。
他抬頭看看,藍天白雲,爽心悅目,跟素日所見的藏地風景並沒有什麼不同。可是,他總覺得,四周的情形有些不對,自己的腦子裡一陣陣轟然作響,彷彿是宿醉未醒的樣子。
“到底是……明明沒喝酒怎麼會這麼頭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