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頭奚落李剛的是王世建,這傢伙人高馬大,橫眉冷眼。他正衝著李剛說:“狗屁大學生,不如跳到丁江河裡淹死算了。”說完,又衝著人群說:“你們說是不是?大河沒有蓋蓋,小河沒有底底,何必在這裡丟人現眼。”
李剛掙扎著爬起來,但酒精已經把他的運動神經麻痺了,腿腳也不聽使喚了。王世建用腳做了個小動作,李剛“啪”地一聲,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洛魚的怒火也上來了。不知道這火是衝誰發的。但洛魚所做的是走上前,輕輕地將李剛扶坐起來。想不到,這小子居然不領情,又衝著洛魚破口大罵:“你以為扶我起來,你就是好人。你是在同情我,老子不需要任何人同情,你仍然是龜兒子。你以為自己就是好人,你是在掙表現,老子最瞧不起掙表現的人,你還是個龜孫子。你是在欺騙自己,老子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你仍然是龜重孫。”
李剛躺在地上又罵了一陣人。醉意究竟把他擊倒了。
李剛倒在了車間的角落裡,他已經在這個難熬的秋夜裡睡著了。他沒有回家,他的家在一個遙遠的地方。他所謂的家在公司的單身宿舍裡。他夜班的時候,沒人煮飯;他酒醉的時候,沒人照料;他睡在所謂的家裡還不如睡在車間的角落裡。
天快亮了。洛魚手持鐵鏟有氣無力地翻動著酒糟,目光卻一刻沒離開過車間角落裡睡著了的李剛。這時,洛魚看見王世建正提著一桶水悄悄向李剛走去。洛魚知道他要幹什麼,便飛也似地跟了上去。但一切都無濟於事了,一桶冰冷的水潑在了李剛的身上。洛魚火辣辣的目光逮住了準備開跑的王世建,揮起手臂就給他一拳,直接命中眼睛,接著又是一拳,直接命中鼻樑。這傢伙還未反應過來就變成一隻鮮血直流的熊貓。
洛魚像電影裡行俠仗義的俠客一樣揚長而去。
突然,洛魚對平時討厭的土匪二弟有了一種親近感。洛浪曾經驕傲地對洛魚說:“在文明社會還未完全到來之前,勇敢和拳頭同樣可以獲得成就感,甚至可以贏得世界的一半。”
半小時後,幾個穿制服的人微笑著走進了車間。
洛魚被帶走了。這是一張張笑臉後面藏著的真實答案。世界並不是洛魚想像中的那樣。那一刻,洛魚心如沉鐵。
“你是新來的大學生?”負責處理此事件的小眼睛幹事依然微笑著問。
“是,那又怎樣。”洛魚不屑一顧地回答道。
“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的嚴重性?”
天啦,這傢伙居然將洛魚當成三歲大兩歲小的孩子了。洛魚提高音量說:“你們汙辱人格的事不管,雞毛蒜皮的事倒管吼了。”
“小眼睛”突然變了臉,也提高了音量:“態度放端正點。在生產車間裡打人是擾亂生產秩序罪,你知道嗎?”
洛魚也不甘示弱,說:“你沒權給我定罪。”
“小眼睛”把洛魚無可奈何了,還是保衛部長爽快,有魄力,有氣質,是個當官的料,他沒說一句話就大筆一揮,開了一張五十元錢的罰款單遞給洛魚。
當洛魚走出保衛部時,火熱的天球正高掛天空。
人事部的吳為部長還要親自接見這個桀傲不訓,惹事生非的新進大學生。
洛魚整理好衣冠,向辦公大樓走去。
這棟辦公大樓洛魚已經很熟悉了。它由主樓和對稱的兩幢附樓組成,樣子極像一隻展翅欲飛的雄鷹。主樓僅四層高,第一層是公司接待室和會議廳;第二層是副總經理辦公區;第三層是總經理辦公區,第四層是會議廳。兩幢附樓都只有三層高,是部門辦公區。大樓前面有兩塊小草坪,草坪裡面栽著幾棵松樹,草坪邊沿放著整齊的盆花。
但是洛魚今天卻無心欣賞大樓前美麗的景緻。
當洛魚跨進人事部辦公室門時,文茜漂亮臉蛋上的笑容就壓不住了。她是吳為的秘書。這年頭,男領導配女秘書,女領導配男秘書,據說有利於辦公室荷爾蒙的平衡。洛魚第一次上辦公樓時,就與她撞了個滿懷。你說怪不怪,洛魚撞的是她的Ru房,她的高跟鞋的後跟卻掉了。
今天,她的笑容卻沒換來洛魚的笑容。
文茜說:“你找吳部長嗎?”
洛魚一肚子氣還沒消,就照直說了:“是吳部長找我。”
洛魚話音剛落,鼻子裡就聞到了一股異味,屬於剛從茅坑裡鑽出來的人帶來的那種氣味。
洛魚從文茜驟然變化的表情看出,吳為正站在自己的身後。想必洛魚說的話他也聽見了,因此,膀胱裡或者大腸裡如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