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開門一看,一個頗大的繞殿迴廊,中間院子裡種滿了她不認識的樹叢灌木,鬱鬱蔥蔥,一片墨綠。一點兒看不出秋季枯敗的景象。
剛繞過院子,到了對面迴廊,卻正在盡頭看到了一個秋香色的人影。定睛一看正是胤禛。見他只穿了個秋香色團蟒白狐腋箭袖長袍,四面開衩,外罩月白色銀貂裘排穗褂,正急急地從院外走來。
一見楚笑寒正鬼鬼祟祟地在這廊殿摸魚,不禁又好笑又好氣:“這昨兒還暈過去的人,這會子爬起來做什麼?晨露甚寒,連個坎肩都不穿,帽子也不戴,就這樣出來了!”
楚笑寒輕輕跺跺腳,搓搓手。屋內是十分暖和,可是到了這室外,果然是有些清冷寒氣。
“我睡不著了。這才起來的。”
“尚未到早食時辰。不過……”胤禛的話語未畢,忽然聽到周圍一個飄飄蕩蕩的聲音傳來:請……來……
胤禛的聲音頓住了。
楚笑寒嘴唇哆嗦了一下:“四……爺……你,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胤禛擺擺手,示意楚笑寒噤聲。兩人一起屏息再次凝神靜聽。果然那個似乎虛無縹緲的聲音再次響起:請……來……這……兒……
楚笑寒這回聽得清清楚楚,大驚失色,唯幸胤禛就在身邊,趕緊用力抱住他的臂膀,耳朵卻忍不住又去細聽。
這下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將眼眸投向楚笑寒歇息的屋子。
就是從那兒傳出來的聲音。
剛才從屋子裡出來的時候記得並沒有人的。楚笑寒雙唇抖動想要這樣跟胤禛說,卻不知道為何喉頭乾燥嘶啞,說不出話來。
帶著胤禛體溫暖暖乾爽的手輕輕握住了楚笑寒的手,他看了一眼楚笑寒,眼中十分平靜,另外一隻手同時搭上了楚笑寒的肩膀,然後幾乎是帶著她不徐不疾地向著那個聲源處走去。
到了那個粉了紅漆的木格房門外,楚笑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按捺了心頭的不安,和著胤禛的腳步踏入了被推開的房門內。
房門輕輕帶上。
本來青海地處山地、灘地、河谷,海拔平均3000米左右,相對於東海之濱的江南地區,自然是日照要比蘇浙來得長一些,早上太陽昇得也早。只是此刻已到秋季,天色漸不如夏季般長,加上此刻太早,天色只有矇矇亮光投入窗格,房內自然陰暗無比。
待兩人完全走入房中,房間竟然不點燈燭而漸漸光亮起來。
只見屋子朝北麻牆這裡的鋪著羊毛墊被的榻几上五心向天盤坐著的人緩緩轉過身來。
竟是那昨日出現過的紅衣僧侶。只見他身著普通紅教喇嘛的僧袍,身上掛一串瑪尼佛珠。樣子十分年青,卻寶相莊嚴,祥和萬分,隱隱透著一股聖潔的氣質。他微微地笑著,目光灼灼卻看著楚笑寒。
“你是誰?如何進入此間?”胤禛沉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那年青僧侶微微一笑,竟然如陽光般溫暖溢滿整個房間,楚笑寒心裡偷偷讚道:沒想到一個人剃光了頭髮,還能笑成這樣好看。
那人笑道:“不愧是四貝勒,處變不驚,這通身的氣派真讓我佩服。你問我是誰?我不就是你們想要見的人嗎?至於如何進入此間,我想這世間還沒有我想去而去不了的地方。”
楚笑寒和胤禛齊齊道:“倉央嘉措?”
胤禛上下打量了那青年僧侶一番,不覺微詫:“聽說你被嚴密看管。”
楚笑寒也是瞪大了眼睛盯住那僧侶,好奇地問:“昨兒我好像迷迷糊糊見著你過。那歌兒是我……我家鄉的人編唱的,我原沒想到你也能唱。”
“他們看管的不過是個皮囊。”那青年僧侶微微笑道,轉而答楚笑寒:“昨日不過應劫還情,你不必放在心上。至於那歌兒,本是一身化千百身,一世為諸恆河沙世界,前劫後緣,會唱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胤禛默了半晌,方說道:“皇上曾獲報,六世達…賴神通無限,曾在邏些城大街小巷以一人化身百千身,只是……”
“只是我設蛇房、豹房,還肆意尋歡作樂,讓人詬病素行不端,並非佛王,是嗎?”那青年僧侶如洞察一切般和顏微笑。
楚笑寒聽得豹房蛇房之類,也曾聽府內幾個格格說笑時提起,當時見她們神色揶揄,滿臉曖昧之色,又嬉笑不止,大概猜到是妓院之類的,現聽得這自稱倉央嘉措的青年僧侶這樣說,不禁愕然。雖說像那濟公活佛,也是酒肉穿腸過,佛在心頭坐,但是“色”之一字,乃是佛家大忌。心下里細細一想,實在酒色二字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