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靈塗炭,宮中人尚毫髮無傷,百姓率先遭難,你能否坐視不理?”
“……”
“罷,我雖是忘恩負義的小人,總還對你掏心掏肺。你可以先隨我去聽聽大內當事者說法,再做決定。”蕭三推了推蘭尋劍。他思慮片刻,到底跟著繼續去了。
從前線已短兵交接處快馬傳回的戰報內,夾著那人的畫像,活生生就是盛仙的模樣。
若不是……若不是他完全不像……
蘭尋劍捏著畫像的手指都在顫抖,一個字一個字向下讀。
戰報中雲,此人自稱姓孫,用兵如神,於戰場浴血廝殺,以一敵百,勇猛無匹。其兵取道三路從東、南、東北三個方向分別向長安挺進。又云其為人嗜血殘暴,幾日時間所過處屍骨如山,視人命如草芥。
至於這樣一個來路不明的無名之輩,如何短時間內召集了大批精兵,所能查探的資料卻少之又少,據推測其兵力大部分來源於南疆諸侯及部分戍邊將士。
匆匆寫就的書信所言不詳,卻看得蘭尋劍一身冷汗,信中所寫的推測實在有些難以說通,根據信上對於戰況的敘述及傳信者的補充,此人旗下兵力倒更有可能來自……
之前先帝安排在各地的人馬。
蘭尋劍看了看蕭三的神色,便知對方也是作如此想法,不由鎖起了眉頭。
這更加荒謬,但是卻更貼近事實的種種跡象。
種種猜測疑問在心中攪成一團,蘭尋劍此時卻是想要知道答案的迫切壓過了其他的念頭。
“在下斗膽請纓。”
蘭尋劍跪在御書房,腦中嘈雜聲響吵得他聽不清寂靜房內的人都說了些什麼。
這聲音一直在吵,吵得他夜不能寐,一直吵到他終於抵達前線,看到遠處高昂軍旗上清晰刺下的“孫”字,才安靜下來。
好像猛然驚醒,他就已經身處千里之外的軍營之中。
這一處迎戰的是在朝中威名顯赫的尉遲將軍,此人常年在外征戰,據說每次回長安必是鮮花鋪路,聖上親自於殿前迎接封賞。
而據報此處雙方正僵持不下,苦戰三天三夜未曾停歇。
到達的時候首領尉遲將軍正在城外帶兵突襲,前來迎接的只有副將秦穹。
“恭迎蘭大人。”秦穹面相文弱,絲毫看不出常年在沙場歷練的模樣,即使大敵當前神色依然平靜無波,禮數週全出迎蘭尋劍。
“末將率援兵來遲。”蘭尋劍回禮,進了營不做停留,換了馬便向戰場方向奔去。
不遠千里而來,卻只有一地白骨露於野的荒涼和空氣裡夾雜的腥氣等待,猶如綿延不絕的險惡夢境,橫衝直撞不得脫逃。
肩頭的露水滾落於地。穿越叢林荊棘,原野蕭條,雲山萬重都不過馬蹄下這半柱香的路程。廝殺聲響著,鮮血濺燃眼眸,他踏過遍地橫屍,無主幽魂,急切尋著,又害怕看到什麼結果。彷彿回到二十年前那尚無記憶的一晚,大火燒盡了抓不住也留不了的一切。
血染江山一副濃墨重彩的畫,轉個彎,又和前塵相見。
蘭尋劍猛地睜大雙眼,目光越過重重交戰場景,捕捉到尉遲將軍身影,再向旁邊看,那張令人窒息的面孔清晰無比,他□□高舉,正要狠狠落下。
“將軍!”
蘭尋劍從馬背上一躍而起,從空中接連準確踩過幾處兵器借力,身影如電轉瞬便越過人群,正好接住從馬背上摔落下來的尉遲。
驚疑回頭,卻見手持□□那人並不再攻,目光與他直直對上。
儘管面上勉力維持著平靜,蘭尋劍心裡卻早已波瀾萬千——面前這雙使人冷到心裡面的目光,到底是要怎樣的人才能練就?
兩人對視不過一瞬,那人烏黑眸子輕轉,忽然收起了凜冽神情,露出了一個蘭尋劍再熟悉不過的笑容。“蘭大人,好久不見。”他道。
蘭尋劍仍在愣怔中,那人已揚鞭絕塵而去,只留下衣袍在風中張狂飛舞的背影。
這正是:人生珍重遠行客,再逢未必是故人。
作者有話要說:
☆、沙場的秋天比死亡更冷
尉遲被一眾屬下苦苦相勸留在城中養傷,自然,蘭尋劍義不容辭接任掛帥。
整夜都在想那句“好久不見”究竟有何深意,卻只是無半分迴轉之地的深洞,越想越無法回頭,越想越沒有答案。
那句話的聲音低沉如蒼茫馬頭琴,在夜晚的呼嘯風中清晰可辨。
下意識地尋找著他和盛仙聲音的相似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