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奇也笑了笑,一切還是靠自己的。
甘奇帶著稍稍有些不舒服的心情回衙門而去。只是他沒有想到,轉過頭來,老皇帝就召趙宗實去見了。
老皇帝當面,趙宗實老老實實見禮,躬身一旁,只能聆聽聖訓。
今日老皇帝是真有聖訓,開口說道:“聽聞近日你足不出戶,也不見人?卻獨獨只與甘道堅頻頻相見?”
這話問起來,就是有原因的,如今這個年紀的皇帝,不會說一些沒有用的廢話。
趙宗實心中一驚,連忙解釋道:“父皇在上,兒臣如今之身份,萬萬不敢與外臣交際,唯有道堅,乃是宗蘭之夫婿,自家之人,所以才多有走動。”
“唉……朕也知道,但是難免落人口實,這不,就有人來與朕說這些事情,朕也知你一向是安守本分的人,不是旁人口中說的那般。但是也要顧慮一下,以往甘道堅是個商稅主事的時候,便也無人多說,如今他乃是御史,身負監察百官之職,也算權柄在握,就當避嫌了。”老皇帝這不是敲打趙宗實,只是在教育他而已。能把趙宗實立為皇子,老皇帝還是喜歡他的。
“是是,兒臣知曉了,以往便再也不敢見他了。”趙宗實被嚇住了,連連說道。
“你啊……一家之人,怎麼能不見了,逢年過節,總還有個天倫之樂。只是叫你平常多多注意,避一些嫌疑就是。”老皇帝很是正統保守,避嫌與親情兼顧,這是他的價值觀。
“兒臣明白了。”趙宗實躬身一禮。
“明白就好,將來你若是繼承大統,自然也當有幾個肱骨之臣,甘道堅若是一直如此勤勉為國,朕會把他留給你的。”老皇帝這話就真的說透徹了。
“兒臣萬萬不敢胡思亂想。”趙宗實依舊是個謹小慎微。
老皇帝搖搖頭,知子莫若父,他知道這個從小寄養在宮中的繼子,道德品質是不錯的,就是過於謹慎,但是老皇帝也能理解他這種謹慎,到了這個年紀,還能有什麼看不透的呢?
所以老皇帝唯有搖搖頭,又說另外一件事情:“朕欲賜你一名,你可願意?”
趙宗實跪拜而下:“請父皇賜名。”
“曙字極好,以為拂曉,寄託無限希望。就與你賜個曙字吧。趙曙,好聽,上口,寓意極佳,甚好。實字過於保守謹慎,換了去吧。”老皇帝趙禎,把趙宗實的實改成了曙,其實也是有寄望其中的。
“謝父皇賜名。”趙宗實……或者說趙曙,也不知道會意到了沒有。
“回吧。”
“兒臣告退!”
出得殿中,趙曙早已渾身溼透,見皇帝,如經歷了一場大戰一般,心跳不止,汗流浹背。
也不知這皇家到底好不好。趙曙短命,卻也不知是不是與這一輩子謹小慎微的鬱積有關。如今的謹小慎微,早已不是趙曙故意為之了,已經刻在了他的骨子裡。
回到家中的趙曙,依舊思前想後,惶惶不安。
去了衙門的甘奇,坐在自己班房之內,眉頭久久不開,心中思慮萬千。
與韓琦的擂臺,還得打下去,本就是一個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不是誰能斡旋得了的,哪怕是老皇帝從中斡旋,也只會是把韓琦再驚嚇一番,更加重仇怨,如煽風點火一般。
要扳倒韓琦,常規手段其實是不奏效的,哪怕是甘奇如今行的虎狼手段,其實也難奏效。
古代高層的政治爭奪,本身就不在事情上,只在皇帝一個人的心中,皇帝覺得誰好,誰就好,皇帝覺得誰不好,誰就不好。臣子爭奪所為,不過就是想方設法去告訴皇帝誰好誰不好。這與女人爭寵,其實是一個道理。
若是皇帝覺得誰人好,你說他家人跋扈,你說他親信違法,皇帝也只會叫那人管教家眷,也只會說那人少了識人之明。
不過話也說回來,這種事情的壞處甘奇受了,其實甘奇也受了這種事情的好處。因為皇帝如今也信他甘奇,誰人若是構陷甘奇什麼,老皇帝必然也是這種態度。老皇帝在田況之事上,心中明顯就是偏向甘奇的,若是老皇帝對田況信任有加,而不那麼信任甘奇,任憑甘奇又天大的證據,老皇帝興許也是一句話,再查。
所以甘奇也沒有資格去批評什麼事情,因為他就是這種情況的受益者。
所以說甘奇去調查韓琦什麼罪證的事情,其實多少有些徒勞無功。韓琦與歷任宰相都不一樣,別人短則幾個月,長則兩三年,都得從宰相之位滾蛋,唯有韓琦,就是能長盛不衰,仁宗朝幾年不衰,英宗朝也不衰,神宗朝還能穩坐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