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一幕的甘奇,眉頭立馬皺了起來,仗已經打到這個地步了,敵軍主將竟然還沒有選擇撤退或者逃跑,顯然這人也不是一個泛泛之輩。
最後一步了,甘奇知道只要把面前這個小小軍陣衝破,把那杆將旗砍倒或者趕走,這場大戰就結束了。
甘奇深吸一口大氣,緊緊捏著長槍,再一次去刺頭前能夠得到的幾匹馬。
馬匹的速度早已不如頭前,但是馬匹依舊還是吭哧吭哧往前邁著腿。
馬背上三百多好女真騎兵,此時有一半都歪歪斜斜耷拉在馬背之上。
對於陷陣營來說,這場戰爭的傷亡已經是很大了。
但是甘奇依舊還在催動著這些被緊緊連結在一起的重甲騎兵往前衝去。
這些女真重甲騎兵,似乎也不用甘奇催促,只要還活著,都在主動催動馬匹向前。
甘奇甚至心中生起了一些羨慕,若是自己麾下漢人的軍隊也能有這般的執行力與勇氣,那該有多好。
女真人的這些東西是他們骨子裡與生俱來的。甘奇也知道,漢人的骨子裡也有這些東西,只是這大宋朝的大多數人似乎短暫忘卻了,需要有人再把這些東西挖掘出來,甘奇知道自己就是這個挖掘之人。
因為甘奇知道太多漢人視死如歸的故事裡,古代的,後世的,太多太多。他知道,這些東西漢人一直都有,只是這個時代的宋人有了一些遺忘與缺失。
戰爭,依舊還是那麼殘酷。
敵人巨大的刀,砍在甘奇眼前這匹馬的馬蹄之上,馬匹再也站不住了,發出一聲決絕的哀嚎,倒地不起。
卻是它左右的鐵鏈,依舊拉著它往前而去,馬腿上的血跡不斷噴湧,拖在地上劃出了一條血線。
甘奇再次奮力往前刺殺著,不在武藝高低,就在所有人依舊還能夠不斷往前刺殺,讓槍刃如一道幕牆一般出現在敵人面前。
完顏烏古魯來了,他從東邊來的,從遼陣的右邊衝到了中軍。
甘奇已然能看到完顏烏古魯奮力往前廝殺著,所以甘奇大喊:“烏古魯,繞過去,繞到將旗後面去。”
烏古魯還有回應:“去後面?”
“對,去將旗的後面!”
“遵命!”烏古魯再次催馬轉向,他的馬速,在經過層層敵人之後,已經也不快了。
在這一刻,甘奇身上的金『色』甲冑,格外顯眼,沒有了最頭前陷陣騎士的阻擋,遼人似乎都注意到了一身金甲的甘奇。
羽箭從前面『射』來,甘奇連連矮身趴在馬背之上躲避著。
身旁的令兵果斷打馬走到甘奇的前面,為甘奇以身擋箭,羽箭『射』得甲冑叮噹作響。又有人持盾上前而來,把甘奇徹底擋得嚴嚴實實。
甘奇忽然聽得對面有人大喊:“宋將通名!”
甘奇坐正身形,對面說話之人,離他不過四五十步的距離,就打馬立在將旗之下,甘奇答了一句:“某乃河北兩路經略制置使甘奇,對面何人?”
“契丹大遼上將軍蕭德讓!”
甘奇知道此人,官拜遼國上將軍,但是此人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那就是遼國皇帝耶律洪基的女婿,也就是說蕭德讓還是遼國駙馬,皇帝最親信之人。
再過些年,耶律洪基與蕭德讓還有一層關係,那就是耶律洪基娶了蕭德讓的妹妹。這種關係倒是有些複雜了,也挺有趣的。蕭德讓是耶律洪基的女婿,耶律洪基是蕭德讓的妹夫。這在儒家文化裡,是不被道德所容的。
“你今日敗了!”甘奇開口大喊。
蕭德讓似乎沒有聽見甘奇的話語一般,而是反問一語:“蕭扈呢?”
“他投宋了,正在雄州吃酒呢。”甘奇這個心,實在是黑。
蕭德讓聞言一愣,卻立馬又道:“今日你敢襲我大遼,來日定教你南朝千里赤地,伏屍百萬。”
“你活得過今日再說。”甘奇倒也佩服這個蕭德讓,仗都打成這樣了,還在這裡說狠話。
甘奇說完此語,卻並沒有聽到對方回答,過得片刻,甘奇腳踩馬鐙一站起,那將旗之下哪裡還有人,甚至連眼前正在拼命抵抗的那些心腹精銳也都轉頭在跑。
“他媽的,臨走之前還要說幾句屁話。”甘奇罵咧一句,又道:“快追,快追上去!”
只是陷陣營馬步已老,跑不動了。一邊的完顏烏古魯還沒有殺到將旗之後,來不及去擋蕭德讓的後路,馬力也早已疲憊不堪。
甘奇轉頭看向身後,又喊一句:“先把將旗砍倒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