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甘奇的態度,甘奇若是想要富弼死,富弼哪裡還會有生路?再來一百個司馬光,富弼也活不了。
甘奇扶起馮京,慢慢說道:“當世兄,你知曉的,我不是那般的人。”
“我知曉,我知曉,我就是知曉甘相公不是那般的人,所以才來求甘相公,能救我岳父一家老小的,也唯有甘相公了,陛下也會聽你的勸……”馮京有些亂了方寸,那上下百十口人命,這麼多年下來,都是他的親人,他自己是江夏人,在這京城裡一直靠著富家,這個時候豈能不幫手?
“唉……當世兄還是信不過我,以為我真要富相公的命?當世兄可是以為適才在朝堂上我說的話語,皆是虛言?”甘奇反問一句。
倒也真說中了馮京的心思,馮京就是怕甘奇要富弼的命,其實皇帝要富弼的命,還有轉圜的餘地,御史臺刑部大理寺的那些人,大多並非心狠手辣之輩,只要不能證據確鑿板上釘釘,終究難定下滿門抄斬的死罪。
怕就怕甘奇要富弼的命,那富弼真的就難逃此劫了。
馮京聽得甘奇這麼說,立馬問道:“甘相公當真未想過要我岳父大人的命?”
看來,甘奇在馮京心中,也是一個心狠手辣之輩。
甘奇這麼多年的行事風格,馮京是看在眼裡的,能親手刺殺文彥博的甘奇,已然就不是心地善良之輩。
到得如今,甘奇的那些人設,對於普通人而言,對於朝堂之外的人而言,是騙得過去的。但是對於朝堂那些人精來說,其實早已心照不宣明明白白。
這才是今日朝堂上無人說話的真正原因。甘奇,讓人怕了!
馮京豈能不知甘奇的手段?
不過馮京今日之語,也提醒了甘奇,提醒甘奇每天在人前的裝模作樣可以少一點了,鋒芒畢露可以多一點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也就沒有必要在說什麼聊齋了。
讓人怕,倒也不知是不是好事。
甘奇點著頭,沉默了片刻,才認真說道:“我不殺他。”
馮京已然大喜,躬身再拜:“謝甘相公大恩!”
“當世兄,你得幫我辦件事。”甘奇直白了。
“但憑相公吩咐。”馮京哪裡還能不願?甚至還覺得心安不少,只要甘奇開口,那這事才真的定妥了,富弼才真的活了。
“如今你在三司,我還想你把開封府兼了,以往你就在開封府,如今你兼了開封府,把田賦變法之事辦妥!”
甘奇缺人用,開封府又是天下中心,還是龍盤虎踞之地,滿大街的龍虎,城外無數的良田,皆是這些達官顯貴的產業,開封府的變革是阻力最大的。
所以要有一個人去衝鋒陷陣,丈量清查所有的田畝資料,每一家每一戶把稅收到位,還要監察各家對於佃戶田租的收取數額,這都是強硬的事情。
需要一個有經驗有手段有智慧的人去做,馮京正好。還有一點,那就是馮京不算甘黨。
馮京聽得是這事,面帶猶豫,卻又咬了咬牙:“甘相公,攤丁入畝之事,利國利民,不論其中有多少艱難險阻,下官也定然把此事辦成。”
“好,你也不必擔心,富相公這相公之名怕是沒有了,但是這命,一定在。”甘奇與馮京再也不弄那些虛的了。
“拜謝甘相公!”馮京又拜。
“你去御史臺見見富相公吧,也算安慰。”甘奇把這人情賣到底了,讓馮京去見富弼,一來是讓馮京去勸勸富弼,老老實實的,不要跳了。
二來是把這個情分徹底賣個馮京,要讓富家人都知道,是馮京保住了他們一家老小。
馮京自然懂得其中,感激涕零,大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