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甘相公執意如此,就可以將此事拿到朝堂上去討論,讓甘相公也聽聽朝堂諸位同僚心中之想,如此他必然能回心轉意。”
王安石急了,連忙又道:“陛下,此事萬萬不能到朝堂上去論。”
趙頊想了一想,問向王安石:“此事為何不能到朝堂上去論啊?”
其實趙頊心中是支援王安石那個辦法的,但是他心中對甘奇也有某種不自覺的敬畏之心,叫他單獨跟甘奇對線,他也缺乏一些自信,所以他其實是想要讓大家來幫他說一說。
偏偏王安石又讓皇帝不能讓大家幫他說,而只能讓趙頊與甘奇私下裡來說。
皇帝這麼一問,王安石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若是到時候朝堂之上,大部分人真的跟著皇帝反對甘奇,那甘奇心中如何作想?
好不容易擺脫了以往那種你爭我奪的朝堂氛圍,難道又要重新回到那種氛圍裡?
甚至再黑暗一些去想,如今甘相公何等威勢?會不會有個惱羞成怒,真的與皇帝硬剛起來?
年輕的皇帝被臣子硬剛了,皇帝又會作何感想?是不是也有個惱羞成怒?
這種事情不能深想,史書之中,歷歷在目。以往大宋沒有這方面的擔憂,那是因為沒有出過甘奇這樣的臣子。而今的甘奇,文壇有大批支持者,民間把他奉若神明,軍中唯他馬首是瞻,軍政大權在握,王安石不是單純的人,必然就能想到這些。
但是這些擔憂,王安石又不可能在皇帝面前說出口,唯有答道:“陛下,臣以為不過一些小事而已,不必聽朝堂諸公喋喋不休,便是陛下與甘相二人商議一番即可。”
說完這話,王安石還去與司馬光使眼色,意思就是讓他不要再做傻事。
司馬光哪裡能聽王安石的?直接說道:“甘相公之想,我等皆是明白的,他想在海外開疆拓土,無可厚非,但是不能這麼亂花錢。此事可不是小事,若是此番隨了甘相的意思,下一次甘相又要在何處任意花銷,是否還是不言不語?若是真就這般了,那朝堂豈不成了一言堂?萬事皆聽甘相公的?甘相公也是人,難道一輩子就不會犯錯了嗎?”
趙頊聞言欣喜,他是真不願意一個人面對甘相公,他怕自己一個人說不過甘相公,他更怕自己一個人面對甘相公的時候沒有自信,不能真正據理力爭。
所以趙頊直白說道:“好,此事明天早朝,司馬相公先提出來,到時候朕會支援你,就議到這裡,朕飯都沒吃,也不留二位相公用餐了。”
趙頊這是決定了。
司馬光心中高興,已然拱手要走,王安石還想多言,卻見趙頊已然起身,只得帶著擔憂,一步三回頭……
“司馬君實,你做錯了事,後果難料啊!”王安石擔憂著對走在頭前的司馬光說道。
“又是這話,王介甫,我一心為國,你總是說我做錯了,仁宗英宗之時,朝堂上哪次不是爭論不休,偏偏到得現在,朝堂上議事還不能爭論了?”司馬光豈能認同王安石的話語?
王安石搖搖頭:“你我在朝堂上爭論還少?你我爭論就是了,何必拉著甘相公一起爭論?”
“甘相公也是相公,作為臣子而已,與你我何異?都是為國,我心中對甘相公自是尊敬有加,非那等小人之心,昭昭可鑑。”司馬光還以為王安石以小人之心度他君子之腹,以為他嫉妒甘相公。
“我不是說這……唉……”王安石搖頭,難以溝通,卻也不能把心中所憂直白說出,因為說出來,也是大不敬的忌諱,對於甘奇與皇帝而言,真成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