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謝童笑吟吟的撐著傘站在那裡,一襲紫蓮色的輕紗罩著雪白的長裙,烏黑的長髮間紫綢輕揚,整個人都隨著雨聲雨意而朦朧了。
葉羽腦海裡也只有一陣迷濛。
上了車,謝童吩咐車伕駕車往大相國寺去。車中兩人對坐,謝童只是輕笑,葉羽面無表情,偶爾掀起車簾望向遠處。
馬車沿著延慶大道走了一會兒就已經到大相國寺門前。早間只有幾個執事僧在打掃山門,大門雖然敞開,車馬卻不便入內。謝童扯著葉羽的袖子剛剛下車,就看見幾個執事僧侶臉上露出驚詫的神色,彼此之間比著眼色,為首一人慾言又止。
謝童心思縝密,一想就明白自己一個女孩兒和一個少年男子拉扯著觀賞佛寺頗有不妥,臉色微微紅了一下,讓葉羽在車外守著,自己又鑽回了車裡。嘆口氣,謝童不情不願的換下了身上的女裙,改著書生的服飾。她對這套紫紗白裙最是喜愛,今天特意穿了出來,現在要換回男子的裝束,心裡就有些不樂。所以她換裝出來和葉羽走過那幾個執事僧侶的時候,不由自主地狠狠了看那領頭僧人兩眼。
“大相國寺天下雄,天梯縹緲凌虛空。”
陳孚這一句寫的是大相國寺建築的奇偉。寺廟名氣雖大,寶殿樓宇卻並不多,可是僅有的幾座高樓都是直衝霄漢的大手筆。葉羽隨著謝童一一看去,不由得讚歎古寺莊嚴,動人心魄。
謝童見聞廣博,閱卷之多還在葉羽之上,一點一點給他講開封舊事。自鄭莊公開拓封城以下,千年的故事好像都在她心中。最後她領著葉羽直上寶相塔,站在最高的一層上眺望開封。頂樓只有他們兩人,一片安靜。遠處連山流水,腳下街巷縱橫,一派秋色浸然。葉羽是刀劍染血往來江湖之輩,此時心裡忽然有一懷高遠,追想漫漫千年,卻又有一絲莫名輕愁。
第45節:第十章 秋雨間(2)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
謝童背靠在柱子上,出神地望著濛濛雨幕。這一句詩念來,更添一分幽靜。
“相國寺是北齊天寶六年所建,原名叫做建國寺。當時北齊蕭衍信奉釋家,廣施錢財,數度捨身。建國寺雖然不大,卻是窮盡心力,樓宇為一時佛寺之冠,也是乞願於佛祖求國統永繼的意思,可惜終究不過兩代。大唐延和九年改作大相國寺,後來歷代名僧被皇帝屢屢加封,可是現在皇帝也死了,名僧也死了,汴梁的舊宮現在是黍離一片,當時天波楊府滿門忠烈,現在也不過一片荒宅鬼屋,還有歷代的英豪……”謝童搖頭嘆息道,“千年開封,一場如夢。”
“三千鐵騎,七百高手,還有那光明皇帝天下第一,如今也不是屍骨成灰?”葉羽也為她的悲涼所感。
“葉公子,我們先不說那些可好?有些掃人興致,”謝童低聲道。
葉羽看她有些鬱郁的樣子,急忙拱手道:“抱歉,是我煞了風景。”
謝童卻搖頭道:“是我言辭莽撞了。葉公子和我出來是想知道光明皇帝的事情,我卻喋喋不休,倒是希望沒有讓葉公子心焦。”
葉羽正想辯解,卻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只得苦笑著搖搖頭。
“我不過是隨口客氣客氣,你認真什麼。”謝童笑了起來。
她緩步走到欄杆邊,思考片刻,而後緩緩說道:“令師告訴公子的,公子也都告訴過我了。可惜令師說的卻遠遠不如我知道得多。我不過是重陽門下一個弟子,我師父蘇秋炎知道的肯定更多。以此而論,令師知道的也絕不僅僅是他告訴你的那些。至於魏先生為何有所隱瞞我不好妄加猜測,我只能把我知道的告訴公子。”
“明尊教在中土最初起於唐代,起初常人並不知道明尊教和釋家的不同,只覺得都是和尚,都念佛,都吃素。直到唐高宗永淳二年白鐵餘以一人的武功擊潰綏州官兵四千七百多人,率明尊教眾佔領了綏州,這才震動了朝野。唐時府中蓄兵,操練不斷,是以士兵強悍,絕對不是宋時官兵所能相比。所以白鐵餘佔領綏州,幾乎殺盡了那四千多官兵,逃脫的兵士不過寥寥。以一人之力殺死四千餘人,公子以為可能麼?”
“聞所未聞!”葉羽道。
“不錯,”謝童點頭,“無論武功道術,一人之力都是有限。崑崙山的劍氣也會有枯竭的時候,我終南山的離火真訣也需要以真氣為引導,絕不是可以無窮無盡地施展的。所以一人之力有限,面對上千精兵,即便楚霸王那樣的絕世英雄也只有自刎一條路可走。要說憑藉武功殺出一條出路尚且能想得通,要說殺光來敵,恐怕只有說書的先生才會講這般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