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十八歲的時候,也死在了縣城裡,依舊是被縣城的官差送回來的。大兒媳沒仁大娘當初的勇氣,扔下連話都說不利索的兩個孩子回了孃家,沒多久改嫁遠方。
二兒子成了家裡的頂樑柱,他只會種田,伺候莊稼是把好手,也幸好他會伺候莊稼,家裡還有近十畝良田,老老少少的靠著這點良田,倒也吃穿不愁,在村裡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老天似乎和朱家開玩笑,二兒子沒事,可二兒媳卻出了事,生孩子時難產,母子倆好不容易險險的撿回條命,但身體都不怎麼好,日常還得仁大娘伺候著,同時家裡還有三個孩子,老大家最大的才五歲,剩下的一個三歲,一個兩歲半,都是需要人照看的年紀。
沒辦法,咬咬牙賣掉了兩畝良田,往縣城買了個小姑娘回來,小姑娘是個啞巴,很黑,瘦瘦小小的個頭,幹活卻很利索。
日子也就勉勉強強的湊和著過了。
好不容易鬆口氣,又碰上了罕見的暴雨,村裡是不能呆了,必須得往山裡去。儘管出村出的早,可架不住他們一大家子老的老少的少,還有二媳婦母子倆,一個得揹著一個得抱著,哪裡走得動!
進了山,依著記憶找山洞,挨個找過去,都是有人的。
木棚裡,這會是清晨,時辰還早的很,天矇矇亮,視線都有點模糊。外頭跪著一家子,又是哭又是求,動靜不算小,睡覺的犯困的頓時都變得無比清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不知道要怎麼辦。
不是心善不心善的問題,仁大娘一家子,頂用的只有兩個,她家的二兒子和買來的小丫頭,剩下的老的老小的小弱的弱,這都不算問題,最重要的是,他們在外頭淋了雨,也就是說,便是有乾糧也是沒法填飽肚子,更不用說,幾個孩子和她家二兒媳看著情況不太好。
也就是說,如果讓他們進了棚子,就必須得騰出手來照顧他們,一個兩個還不行,八成得四五個一起照顧著。一個沒搞好,沒挨住,就這麼去了,怎麼辦?
這事兒棘手啊!
根老漢和木老漢兩家人沉默著,誰都沒有開口說話,不知道說什麼好。人已經到了跟前,又跪在了外面,眼睜睜的看著也良心難安,讓他們進來,可這攤子委實太大了,難撐啊!
誰知道這雨會下多久?村裡已經成了片汪洋,就算今天停雨,一時半會的也沒法回村,也得等水退,退水後家裡吃的用的穿的都要重新張羅,一樁柱一件件,不得不考慮啊。
還有個原因,如果是村裡的鄉親,知根知底兒的,處境再怎麼困難,根老漢和木老漢兩家也是願意搭把手。偏偏這是鄰村,三姓屯,兩村捱得近,要說情分真不怎麼深,為什麼,因為三姓屯風氣不太好,尤其是姓劉的那一茬,沒個好東西。
仁大娘一家子嘛,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命苦。這一家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過得甚是磨難。
“先讓他們進來吧,這雨越下越大了。”最終,根大娘沒忍住,嘆著氣說了句。“再跪下去,非得鬧了人命來不可。”
有人說話了,沉默的人齊齊鬆了口氣。
就把人先帶進來吧。
熊地主和柳叔偷偷摸摸的在馬車裡聽著動靜,見跪在木繃外的人被扶進了木繃裡,沒多少意外,這結果算是情理之中了。
“咱們馬車上的物什絕對要藏嚴實點,這雨還不知道下多久,現在又多了好幾張嘴,還病的病弱的弱,我不管,咱們家的人不能委屈自己。”熊地主先把話說在前頭。“老柳你得繃住了,別心軟別露餡,想想小六六福寶才多大,想想你家少爺。”說著,又嘀咕了句。“早知道,咱們就不該回來。”
柳叔沒來的及說話,施小小撩起車窗車簾。“老汪柳叔你倆過來。”聲音小小地,刻意壓低,就像熊地主剛剛和柳叔說話似的。
熊地主和柳叔飛快的下了馬車,進了小白的馬車裡。
馬車在帳篷內,外面雨得的大也沒關係,裡頭根本不用擔心,施小小這回沒擺陣,人多眼雜不方便,她直接貼了道符,別沒的用就像防護罩,護住帳篷,帳篷沒事裡面的馬車自然沒事。
“小心剛剛進木棚子裡的一家人,大的小的都別掉以輕心。”施小小眉眼嚴肅,很是認真。
熊地主很少見她這模樣,有點兒緊張。“這家人有問題?”
“孽障纏身。”
福寶接了句。“他們並不可憐,一點都不可憐。”
“行。那我們下去盯著點。”柳叔點點頭,又問。“還需要注意什麼?”
“不用刻意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