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宮中財物,大人您也是說不清楚的。”
陳冀江的目光稍稍一凌。
宮正女官眼簾低下:“要我說,這事上我們都在一條船上,阮娘子要在這船上鑿個口子,我們就一個都活不了。大人您是最能摸清宮中之事的人了,您若裝不知情……”
陳冀江抬手示意她噤聲:“我知道,想把自己從宮中的攤子裡扯出來,是最難的。”
“您知道便好。”宮正女官頷首,“那就求大人自保的時候順便拉我們一把。同在宮中做事的,誰都不想站著進來躺著出去。”
氣氛略有些僵,卻是誰都不想這會兒站出來緩和,皆想就此讓陳冀江意識到有多嚴重才好,他必須出手幫她們。
陳冀江悠悠一笑,拿起了桌上的一對核桃在手裡把玩。轉了兩轉之後,他抬頭看看眾人:“得了,這事我知道了。女官們都請回吧,我琢磨琢磨。”
該說的、不該說的,軟的、硬的都說了,女官們便也沒再多留,安靜無聲地告退了。
她們離開後,陳冀江把外面守著的兩個徒弟叫了進來:“瞧見沒有,那是六尚局和宮正司的。”
兩個徒弟忙應說:“是,瞧見了。”
“嗯,估計晚些時候內官監、浣衣局還有太醫院也都得來人。”陳冀江負手而立,沉了一會兒,輕笑,“甭管來的是誰,一概不見。這裡頭的水深著呢,若壞了事,你們倆自己擔著。”
“是……是!”兩個徒弟連連點頭哈腰地答應。陳冀江揮揮手,就讓他們退到院外去了。
回到屋裡,陳冀江關上房門,開始自己掂量這個事。
這事……牽扯的實在不小啊!他算是猜著為什麼這麼大的事沒人來告訴他了——絕不是刻意瞞著,要不然六尚局也不能來說,只能是手底下沒一個人敢過來報這個信兒。
這是都嚇著了。
陳冀江輕笑出聲,揶揄了一句“沒出息”,琢磨起在這事中他把自己放到什麼位置上合適。
去勸陛下讓阮娘子停手決計是不行的。陛下點了頭就不能再反手擋回來,除非阮娘子自己不想幹了,不然什麼都是廢話。
可讓阮娘子自己停手……
好像也不行。
人嘛,都要個面子。她自己開口跟陛下提了,事後再讓她跟陛下說“這事我辦不來”她準不樂意。再說,她近來的行事風格離那後位是越來越近了,這會兒他若過去指責她這事辦得不地道,誰知道她是會聽他的勸,還是拿出皇后的威嚴把他罵走啊?
陳冀江噙起笑來搖搖頭。兩方面都行不通,那他就只好冷眼旁觀了。
幫著阮娘子去查是犯不著的。他不擋她的風頭,但也不至於和她一起得罪人——把六尚局得罪個遍日後還有他的好?她們每個人拆一塊磚,就能讓他從這大監的位子上摔下去!
就由著她自己查好了。六尚局若日後問起他來,他就一皺眉頭說實在插不上手,誰也不好說他就錯了。再說,就像剛才宮正女官說的,這事他還真脫不開干係——那就把該攬的罪名攬下來好了。
他收禮能落著多重罪名,他比誰都清楚。往大了說也就是挨頓板子、罰幾個月俸祿的事。陛下身邊用得著他,他就死不了,就算真一時發落到別的地方去了,他也早晚還能爬回來。
旁人的死活,那跟他有什麼關係?
陳冀江咂咂嘴,端起茶盞來飲了一口,決定就這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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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格院裡,雪梨任由著六尚局拖了幾天後,終於收到了該收來的賬冊。
時間太短了,想做假根本就不可能,她從一開始就清楚這個。
收到冊子的頭一天,她就往外傳了話,按著先前跟皇帝稟過的意思,把蘇子嫻和易氏召進來了。除此之外還有幾個從郢山行宮和臨合行宮調來的女官,幾人一起查這事。
蘇子嫻私底下掐著她的胳膊笑罵她心眼多了,這評價雪梨照單全收。她在人員安排上確實是動了心眼的,比如找蘇子嫻進來是因為蘇子嫻不會騙她;再比如從行宮調人是因為行宮的女官都想往宮裡鑽,姑息誰的可能性就小了許多。
“那易良媛呢?”蘇子嫻壓音問她。
雪梨偷瞧了瞧正在屋裡認真看賬冊的易氏,附耳跟蘇子嫻說:“七殿下一直不提娶妻的事,你當是為什麼啊?”
“你是想……”蘇子嫻微訝。
雪梨一笑:“能幫就幫一把唄。七殿下若一直不提扶正,咱也不摻合。但他若提,易良媛在宮裡接的差事多了也算露夠了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