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地道:“你是曉得的,我家那個是個什麼德行!我的囡囡給嚇成這個樣子,他竟就這樣算了!還不許我討回公道!孩子們要再不懂事可怎麼好呢?不是被人給害了也白白吃虧?”這一張口,就有滔滔不絕之勢,竟似想把積年來的委屈全數倒給吳氏聽。
陶家富裕,陶氏做姑娘的時候是獨女,又漂亮又有才名,什麼針黹女工,琴棋書畫都拿得起放得下,萬千寵愛在一身,嫂嫂大度得體還善良,所以她日子過得很舒爽,可恰恰因為這樣,家裡人反而忽略了打磨她的性子,生生養成了一個不肯俯身的爆炭脾氣。就是嫁了人多年,屢遭打擊,這爆炭脾氣是收斂了許多,本性卻是絲毫沒改,怨憤與喜歡都無比直接,不懂得討好賣乖,不懂得低頭,在喜歡信任的人面前更是沒有家醜不可外揚,要掩蓋半分的意思在裡頭。也不怕當著孃家人說這個話,傳到夫家人耳朵裡去,給自家惹麻煩。
兩家人即便再親,但林謹音將來是要嫁到陶家去的,這種醜事給未來婆婆聽多了也不好。林謹容又好面子又怕隔牆有耳,忙笑嘻嘻地抱了陶氏的胳膊,打斷她的話:“娘啊,今早二伯母去看我了,送了我一對玉壓裙壓驚。”
陶氏揚了揚眉,輕蔑地道:“她送的東西,會有什麼好貨色?”這羅氏,仗著是老太太的外甥女,笑人窮恨人富,最是小氣狠毒不過的一個人。不過恰巧給她說中了,果真只是一對成色普通之極的青玉壓裙而已。
吳氏掃了一眼周圍屏聲靜氣,眼觀鼻,鼻觀心的丫頭婆子們,舉起帕子蓋著嘴輕輕咳嗽了一聲。小姑子和她的感情好,愛把難處和痛苦說給她聽是好事,但傳出去總對大家都不好。孃家人再好,也管不得這些夫妻妯娌間的瑣事。壞事說多了,再好的夫家都會不舒坦,更何況這林家的水本來就不淺。
陶氏不是傻,只是脾氣就在那裡,一來氣就控制不住。她緩了緩,輕聲同吳氏道:“沒事兒,都是信得過的。”又摸摸林謹容烏黑軟亮的頭髮,輕輕嘆了口氣,親暱地在幼女的額頭上響亮地親了一口:“我的乖囡囡病這一場倒似長大了。人家都說小孩子病一回總要懂事一點,倒是真的。”
林謹容再次徹底當回小女孩兒,頗有些不自在,起身靠著陶氏坐了,笑問吳氏:“大表哥和三表姐呢?”
吳氏道:“你大表哥年紀大了,不好在內宅出入,在外頭和你父親說話呢,你三表姐感了風寒,我沒讓她來。”明年陶鳳棠就要和林謹音成親,自然要避著點的好。
“太太,七少爺用好早飯了。”陶氏最信任的大丫頭春芽牽著才五歲,長得靈動可愛的林慎之走了進來,笑著推林慎之:“去給舅太太行禮呀。”
林慎之可愛的一笑,像模像樣地給吳氏行禮問好。“真是個玉娃娃,聰明又伶俐。”吳氏喜得誇讚著彎腰輕輕抱抱他就鬆了手——她自己是有病的人,自覺得很。
林慎之得了誇讚,高興得眉飛色舞,擠入陶氏懷裡討糕點吃。陶氏憂愁地看著天真不知事,只知道吃和玩的獨子嘆氣:“看看他還這麼小,什麼都不懂,那個卻是一轉眼就要娶親的人了,花樣兒多著呢。”她下意識地把手護在小腹上,這又怪得誰?公婆不是沒給自己機會,奈何自家肚子不爭氣,進門多年來就一直只有林謹音姐妹倆,雖則終於有了七郎這根獨苗,到底獨木難成林,不過這回肚子裡這個要也是個兒子,那就好了。
庶子年長,嫡子年幼,又生就這樣的脾氣性格,不得公婆丈夫喜歡,和妯娌也處不來,這日子,過得的確艱難。吳氏半晌無言,只得安慰陶氏道:“七郎才五歲就這麼聰明伶俐,將來不會差到哪裡去,該是他的,誰也奪不去。再說了,他還有兩個姐姐幫襯著呢。”還有一句當著小孩子不好說出來,那黃姨娘再受寵,也不過就是個賤妾,怎麼也不可能越過陶氏去。要不然,這麼多年了,陶氏再不受喜歡,這個三房主母的位子不是照舊坐得穩穩的?在三房來說,終究是實權派,無非就是心裡憋氣而已。
說起兩個乖巧漂亮的女兒,陶氏心裡舒坦了許多,剛露出一絲笑容,卻又突然想起什麼來,非常不快地問林謹容:“剛才你從哪裡來?”
林謹容心裡打了個突,必是有人把剛才園子裡的事情報給陶氏知曉了。她不是怕陶氏,而是怕陶氏的火爆性子一旦發作起來不好收拾,平白給人看了笑話,且今天這事兒,她已經做了開頭,已是打定主意必然要做到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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