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博說,“她愛我,這我知道;曾經我也愛她,這我也知道。年輕的時候,山盟海誓的話哪個男人沒有說過一疊,並且總以為是真的。反倒對你,我確實沒說過多少要如何天長地久的話給你聽,我沒有好好為你做過一件故作矯情的事情。今天算是第一次,好像又晚了一點。到頭來,我對你也很是吝嗇。你沒有安全感,我為你著想不夠,是我的錯。可是賽拉,我愛你,這樣不夠,是麼?……”
這一串拗口的話,虧他在這個當口還能講得這樣順溜。
我容色淡淡地說,“我什麼時候在意過這些。我和你之間,好像從來不在意這些的……早知道你有這樣的心,我就叫你坐上幾百件。你看,我又虧死了。”
“不,你在意。”他望著我,嘴角噙著一點苦笑,“你在意的不是她的出現,而是在意我和她在一起時為她做過的點點滴滴,和你在一起這兩年,我卻沒有等價地待你。你為了我離開奧安,我並沒有陪你走;我說過帶你去旅行,到今天也沒有兌現;我甚至沒來得及正式地向你求一次婚……傻瓜,你不自覺得總在比對,我對她多了,或是對你少了。可賽拉,你面對我不會承認,好像灑脫到底,其實根本不是這樣。”
“好罷,既然叫你看穿,我又能說什麼。”我攤一攤手,心裡也是沉重,只好忠實地說,“因為文博,你有過去並不是你的錯,可你說得對,我放不了。甚至我剛才還在想,之所以我們之間一路走來有種種不順,那都是因為跟你在一起,我總帶著刺。可你說過,你最討厭被刺。所以,你疼麼?如果這後半生,我們也要用這種方式過下去,你指東我走西的。你又為什麼不選擇蘇冬亦?至少她得了教訓,倘若叫她失而復得,大概事事都願意順著你。我對你,實在沒有一點幫助……”
他打斷我,搖頭道:“賽拉,到今天你還在跟我說這種話,我真的對你失望了,你把我當做一件可以隨意取棄的東西。”
我笑著瞪他一眼,強忍著眼眶裡酸不可止的灼熱,“你瞎說,你明知道離開你搞不好我得獨善其身一輩子。”
“即便這樣,你也沒有打算留住我。”他扶住我的手肘,一寸一寸地向上捏著。
終於,他皺著眉,沉澀辛苦地說:“你這麼不願意在我身邊,好,我鬆手。我也不願意將來某一天,你還是怨我沒有早一點放開你。你也還年輕,離開我,總還有機會找到比我更……”
我踮起腳,緊緊摟住他脖子,“你別說了,好不好,文博,你別說了。”
你明知道,離開你,再也沒有人會像你這般疼愛我。
他一隻手抓著我的後頸,想放又不捨放,最後把一直撐著的雨傘也丟到一邊,硬是兩隻手一起把我撳在他遼闊的懷抱裡一動不動,撳得我一對顴骨也咯得快裂了。
好罷,去它的雨傘,去它的路燈,去它的顴骨,去它的掉淚,如此這般狗血個一次兩次也不枉我撕心扯肺地愛過一場。
聽著他沉沉的心跳,我突然明白一件事:原來在遇上文博以前,我好似一點也不明白愛這回事情,是在乎得越多,失去得越多,這樣精妙。
像一捧浮沙,攥得緊,卻逝得更快。
我們愛得太用力,不讓對方疼彷彿不盡興,最終把這份愛情握成一場漫天揚灰。
所以……
“文博,放開了,再這樣抱下去,兩個人非弄得骨折不可,別讓畫面變得這麼血腥。”我把手伸到身後去持他的手。
他死命夾住我,胳膊跟我扭在一起,輕輕道:“這種時候,誰來看。”
我尷尬而羞怯地搖頭,“不如你自己抬頭看看,多少人在圍觀……”
他懶懶起眼,譁,下班的時間,果真一群老中青把我們包成一圈,包括上次在電梯門口的母子。
又是一副被閃電劈中的樣子,接孩子放學的時間到了,他們不幸再中招。
文博止不住沖人堆怒吼一聲,“看什麼看!”又低頭狠狠在我嘴上啃一口,“滿意了沒!”
那些人交頭嘖嘖幾下,才肯作鳥獸散。
我則乾笑一聲,從他懷裡掙開,揀過地上的白色雨傘放到他手裡。
“我走了,我媽還等我回家吃飯。”我把手插進口袋裡說。
“我送你。”他抓住我半露出一截的手腕。
我猶疑一下,只好一點一點抹掉他的手,“不用,到時候你又捨不得我怎麼辦?再讓我陪你回來,十八相送啊?沒完了你還。”又一把奪過他的雨傘,“這個給我罷,省得我淋回家你又該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