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說,“第九任國王玻理納認為,它是歐來克尼諸城的最後一座,坐落在默蘭汀海灣北部的一個島上。”他開啟盒子,“這個傳說是我在一捆古代卷軸裡找到的——是個詩人的遺囑,他在洛戈爾·多美東弗死後,逃到了安普理達弗。他們最後的偉大領導人是一個強有力的法師,在百科全書中被提到過四十三次……
坎代弗拿出一個發出脆響的卷軸,把它開啟,念起來:“安普理達弗如今已經隕落。我的同胞已經拋棄力量與紀錄的原則,僅僅關心迷信與神學。口舌之爭永無休止:是潘修嚴守戒律,卡茲達頹廢墮落;還是卡茲達至美至善,潘修邪惡到骨髓?“這些問題以烈焰與鐵血為手段進行論辯,那些回憶讓我痛心疾首;如今我聽任安普理達弗走向必然到來的衰敗,遷往梅爾—帕魯薩斯淳樸的山谷,我將在那裡度過自己火蠅般短暫的一生。
“我曾經瞭解從前的安普理達弗,曾經見過高塔閃耀輝煌燈火,亮光直射夜空,可與太陽媲美。那時的安普理達弗美麗怡人——啊,一想到從前我就心痛。塞米爾藤蔓從千百個懸吊的花園中瀉落,三條運河中的水流如沃爾石一般青翠。金屬車輛碾過街道,金屬飛船雲集空中,像圍著蜂巢的蜂群一般稠密——作為奇蹟中的奇蹟,我們已經開發出噴射火焰對抗地球重力的技術……但在自己的一生中,我看到了人心的淡漠。過多的蜂蜜使味覺麻木,過量的飲酒讓大腦昏沉,過度的便利生活吞噬了人的力量。光明、溫暖、食物、飲水,眾人予取予求,只需花費最少的代價就能獲得。所以,安普理達弗的人們從勞作中解脫了,將越來越多的注意力投入到時尚、詭異和玄虛的東西上去。
“在我還能想得起的時間裡,洛戈爾·多美東弗統治著這座城市。他知道各個時代的傳說,瞭解火與光、重力與反重力的秘密,通曉超物理計算、數學與植物學的學識。儘管如此博學,他的統治卻不切實際,沒有看到安普理達弗已經腐化的靈魂。他把看到的軟弱和冷漠都歸咎於缺乏教育。在臨終前幾年,他還在發明某種大型機器,將人們從所有的勞動中解脫出來,以為人們從此會將所有的閒遐用於反思和自我剋制。
“洛戈爾·多美東弗致力於他的鉅作時,城市土崩瓦解,墜入動盪騷亂——一場畸形宗教狂熱引發的後果。
“潘修與卡茲達兩個教派的對立早已有之,但神甫之外的人極少留意兩派間的爭辯。突然間,這兩種宗教變得流行起來,人們蜂擁崇拜這一個或是那一個神。早就彼此妒忌對抗的神甫們因為己方增加了新生力量而欣欣然起來,他們勸說皈依者投入狂熱的宗教戰爭。摩擦加劇,情緒激化,出現了騷亂與暴力事件。終於,災禍在某天到來,一顆石頭打中洛戈爾·多美東弗,把他從陽臺上砸了下來。
“洛戈爾·多美東弗從此落下殘疾,大傷元氣。
但他並沒有死。他完成了他的秘密裝置,將它們遍佈整個城市的動脈管道,然後躺下等著死亡。他給新機器發了命令,於是第二天早上安普理達弗城醒來時,人們發現城裡沒有電力,也沒有燈光,食品製造廠悄無聲息,水道也改變了方向。
“他們惶恐地去見洛戈爾·多美東弗,可是他說:‘我一直忽視了你們的頹廢和怪誕,如今我輕視你們,你們讓我傷透了心!’“‘可是城市在死去!種族在滅亡!’他們哭叫。
“‘你們必須自己救自己,’洛戈爾·多美東弗對他們說,‘你們不理睬從前傳下的智慧,懶得不肯學習,只從宗教裡尋求輕易得到的滿足感,而不是有骨氣地面對世界。我已下定決心要讓你們吃點苦頭,希望這對你們有好處。’“他召來潘修和卡茲達兩派對抗的神甫,給各人一塊透明的金屬片。
“‘單個的金屬片沒有用,放在一起才能讀到一條訊息。看到這條訊息的人將得到掌握從前學問的鑰匙,將行使我原本為自己備下的力量。現在走吧,我要死了。’“兩個神甫彼此怒目相向,各奔東西,召來追隨者,由此爆發了一場浩大的戰爭。
“洛戈爾·多美東弗的遺體從未為人所見,有人說,他的遺骸仍躺在那個城市下面的通道中。金屬片藏在兩個對立的神殿裡——夜裡謀殺橫行,白天餓殍遍地。許多人逃往大陸,如今我追隨著他們離開安普理達弗,這個種族最後的家園。我在瀏山的山坡上造了一間木屋,決定在梅爾—帕魯薩斯山谷渡過餘生。”
坎代弗捲起卷軸收回盒裡。“你的任務,”他對鎢蘭·鐸爾說,“就是去安普理達弗,發掘洛戈爾·多美東弗的魔法。”
鎢蘭·鐸爾若有所思,“已經過去很久了……幾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