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責、姻緣族系,所有與薩坡斯的薩坡尼德人所謂之友誼情愛、夥伴交情、兄弟情誼一併消彌。走罷,聽我勸誡;走罷,從我責令。走,走,走!”
希爾緊咬下唇,雖然她一聲不吭,淚水卻涔涔而下,奔落面頰。她垂首凝視著荒原的地衣苔蘚,古亞爾則邁開大步,與她並肩而行。
兩人都沒有回頭。好一陣子,那些低聲私語、緊張的呢噥還追在他們耳畔,不久,荒原上就只剩他們倆了。荒野無邊無際地向北漫往地平線,身前身後只有凍土荒原,一片廣袤的沉悶褐色,死氣沉沉。打破這一片單調的只有那座曾經是人類博物館的白色灰墟,矗立在他倆前方一里格的地方。兩人沿著小徑一路走著,默默無語。
古亞爾試探著開口說話:“有很多地方我不明白。”
“說吧。”希爾說。她的聲音很輕,但很鎮定。
“為什麼我們被驅逐出來完成這樁任務?”
“因為向來如此。這理由還不夠嗎?”
“對你來說足夠了,”古亞爾說,“但對我來說,這種因果關係不足為信。我得告訴你,在我的腦子裡有一片空缺,它對知識的渴求就像好色之徒渴望淫慾的滿足。所以,如果我的問題過於刨根究底,請一定耐心些。”
她錯愕地瞥了他一眼,“所有南方人都像你這樣急於求知嗎?”
“完全不是這樣。”古亞爾說,“每個地方的正常思維標準都一樣。人們總是照搬別人教給他們的東西,不管是昨天的、上星期的,還是一年前的。說我不正常的話,我以前聽得太多了。‘為什麼要翻書呆子們的故紙堆?’有人這麼跟我講。‘為什麼要尋找答案?地球越來越冷;人類苟延殘喘;為什麼不趁早玩樂,欣賞音樂或狂歡宴飲,偏要琢磨深奧玄虛的東西?’”“是啊,”希爾講,“他們的建議不錯。薩坡斯的大多數人也是這種想法。”
古亞爾聳了聳肩,“有謠言說,魔鬼害得我缺乏理智。或許真是這樣吧。反正結果都一樣,各種各樣的問題總在我腦袋裡神出鬼沒。”
希爾現出理解和默許的神色。“繼續問吧;我盡力滿足你的求知渴望。”
他斜瞟了她一眼,琢磨著她迷人的小巧臉蛋,濃黑的秀髮,黑得像墨玉一般的明亮的大眼睛。“在更令人愉快的情況下,我會哀求你滿足我其他方面的渴望。”
“提問吧。”薩坡斯的希爾說,“人類博物館已經近了;除了交談,做別的事是沒機會了。”“為什麼我們會被驅逐出城,而對這種厄運卻只能默默屈從?”
“直接原因就是你在山上看到的那個鬼魂。這個鬼魂一出現,我們薩坡斯人就知道最漂亮的少女與最英俊的青年必須被遣往博物館。這種習俗背後的因緣我不得而知。只知道就是這樣,向來這樣。這個習俗將一直延續下去,直到太陽如同雨中的炭火般熄滅,地球陰暗無光,延續到風雪徹底覆蓋薩坡斯為止。”
“可我們的任務是什麼?迎接我們的是什麼,我們的命運會如何?”
“這些細節無從得知。”
古亞爾冥思苦想,“好事的可能性看來很小……
這首曲子裡有不和諧的音調。無庸置疑,你是薩坡尼德人裡最嬌美的人兒,地球上最可心的人兒——可是我,我只是一個路過的陌生人,很難說得上是城裡最英俊的年輕人。”
她輕聲笑了,“你長得挺好看的。”
古亞爾憂鬱地說:“比起我的容貌來說,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不過是個外人,所以給薩坡斯城帶來的損失最小。”
“這方面的原因確實要考慮在內。”姑娘答道。
古亞爾的目光掃過地平線,“那麼,讓我們避過人類博物館,繞開這個天知道是什麼的命運,到山裡去,然後往南去阿斯科萊斯。企望得到知識的願望雖然熱烈,但還不至於讓我走上這條明顯通往毀滅的道路。”
她搖頭,“你以為使這種詐術會有什麼好處嗎?上百個戰士的眼睛盯著我們,直到我們走進博物館的大門;如果我們企圖推卸責任,肯定會被尖樁刺穿,剝皮時桀,最後丟進袋子,再倒入上千只毒蠍。這是流傳下來的處罰,有史以來執行過十二次。”
古亞爾繃緊肩膀,緊張地說:“啊,好吧——反正,人類博物館是我多年來一直想去的地方。就是為了這個我才從斯費爾出發。現在我總算可以去找館長,滿足充實頭腦的願望了。”
“看來,你得到的祝福威力不小,”希爾說,“因為你終於得償夙願了。”
古亞爾無話可說。兩人沉默著走了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