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當,已經渾身上下多處受傷的柴秀和連擋了五、六槊。然後被斜刺過來的一杆長槊絆住雙腿,趔趄著倒地。立刻又有兩杆長槊奮力刺下,一記刺中他的胸口,一記刺中他的腰部。“啊——”柴秀和慘叫一聲,睜著眼睛而死。已經衝到槊陣近前的騎兵們動作猛然一滯,人和馬明顯地慢了下來。
“斜刺!”洺州營的長槊手們兩年多來整天練的就是這些殺招,幾乎是本能地追隨軍令做出反應。十幾名騎兵立刻被刺穿,身子高高地被挑起來,離開馬背。另外的幾十名騎兵逃開一截,撥轉戰馬就向遠處跑。再也不敢打陌刀隊的主意。
“追過去,把他們殺光!”伍天錫得理不饒人,大聲命令。測試文字水印6。他麾下僅有的三十幾名真正的騎兵聞令,立刻催動坐騎,向河岸旁潰退中的李家騎兵殺了過去。論人數,他們遠遠少於對方,論裝備和坐騎,他們也差對手遠甚。可那些剛剛被長槊手殺破了膽的騎兵居然不敢轉身迎戰,或者被洺州營弟兄從背後追上砍死,或者拍打著坐騎跑向更遠。
從柴秀和發起反擊到他陣亡前後也就間隔了半柱香的功夫,洺州營的陌刀隊已經殺光了堵在橋頭李家軍,正式攻上了橋面。李家軍的人數雖然多,卻被堵在橋上發揮不出半點人數上的優勢來,反而像待宰的羔羊般,被陌刀手們一個接一個砍死。
陸陸續續還有李家的騎兵趕到,被眼前慘烈的殺戮驚呆了,望著橋面不知所措。已經踏上木橋卻無法回頭的騎兵們高聲大叫,希望身後的袍澤能退下去,給自己讓出一條逃生的通道,卻得不到半點回應。一個接一個,他們待宰的羔羊般被砍進了水裡。測試文字水印7。奔流的濡水很快就被染成了紅色,在夕陽下綺麗如火。
“射死他們,射死他們!”剛才給柴秀和出主意反擊卻害得他送了性命的將領又想到了一個破敵妙計,扯開嗓子大聲嚷嚷。
臨近眾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從馬背上取下騎弓,彎弓向河對岸拋射。被橋上自家弟兄們擋著視線,這些羽箭自然談不上什麼準頭。大部分被河風吹飛,紛亂地插入了岸邊的泥地中。僅有少數躍過了袍澤頭頂,射中了陌刀手的頭盔和麵甲。被厚厚的甲冑擋住,發出“當”的一聲,軟軟的墜落。
騎兵所用之弓,本來就不強調力道。陌刀手身上的重鎧,又恰恰是羽箭的剋星。幾輪亂射過後,洺州營的子弟沒一人中箭倒地,被誤傷的李家軍騎兵卻有十好幾。在自己人和敵人的兩面夾擊下,橋上的騎兵徹底崩潰了,不待陌刀手們逼到自己眼前,甩開馬鐙,自己跳入了濡水。秋天的濡水流勢正急,將全身輕甲的騎兵緩緩一卷,就立刻“吞”了下去。水面上只留下幾隻頭盔,幾桿刀鞘,依稀證明曾經有人墜落。
“殺,殺,殺,將他們擠下去!”伍天錫搶過親衛手中的鼓槌,親自敲響戰鼓。隨著“咚咚咚”的鼓聲,陌刀手們愈發銳不可當。他們伴著鼓點緩緩推進,將橋上擠成一團的李家軍人馬剝掉一層又一層,血肉橫飛,血流如注,持刀者們卻宛若沒有感覺的木偶,不管前方是怒罵還是哀求,機械地舉刀,落刀,如痴如狂。
伍天錫親眼看到一名李家軍騎兵被三把陌刀同時砍中,連人帶馬變成數塊掉進河中。然後,他又看見一名騎兵跳下坐騎,雙手把住木橋的護欄,翻身躲閃。陌刀手們一刀剁下,留住兩條手臂,將失去手臂的身體逼入血河。
一道無名木橋,宛若通往地獄的入口。隨著陌刀手們們每前進一步,便有數名不甘心的靈魂離開軀體,被閻王收走。這簡直是一邊倒的屠殺,沒有任何道理可講。人數佔盡優勢的李家起兵後退,後退,哀哭著後退。忽然轟地一聲,受驚的蝗蟲般讓開橋的另外一端,讓開橋面上已經剩餘不多的自家袍澤的後路。隨即,所有擠在橋面上的李家士卒放棄了相依為命的戰馬,或爬或翻,沿著護欄,橋沿,鼠竄而走。
一座橋,徹底在洺州營眼前讓了出來。大半被人血染得通紅,小半則擠滿了失去主人的戰馬。幾名機靈的洺州營士卒立刻點燃了事先準備好的火把,小跑著衝向橋頭。只要橋上的陌刀手全部退下來,把木橋付之一炬,大夥的任務就徹底完成了。但是,伍天錫突然出現在大夥的面前,伸手製止了眾人的下一步動作。
“別燒橋,給姓柴的留點念想!”對著滿臉驚詫的弟兄,他狂笑著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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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問鼎 (六 下)
第一章問鼎(六下)當柴紹帶領大軍趕到河邊的時候,奪橋之戰已經結束。一千三百多名李家騎兵如同霜打了的莊稼般呆立在濡水南岸的河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