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添麻煩了!”
“也沒什麼麻煩的。”鄭姓中官笑著搖頭,“第一次覲見陛下的人,難免都會鬧出點笑話來。你也不必太緊張,陛下待臣子素來寬厚得很。除了某些太不爭氣的,咱家還沒見過他老苛責過誰呢!”
“多謝公公指點!”程名振紅著臉,真心實意向對方做了揖,以示感謝。
“你不必謝我。如果真有心,待會兒回答陛下的問話時,就儘量簡潔些。陛下,可是連續好幾天都沒好好睡一覺了!”鄭公公側開半步,以下級之禮相還。然後壓低聲音,向程名振提醒。
又叮囑了幾句在皇帝面前的注意事項,他笑了笑,轉身去處理其他雜務。程名振目送他的背影在林蔭間去遠,隔著稀疏的樹枝,又看見遠處一所規模不大宮殿裡有人影閃動,其中一個非常熟悉,正是多次提攜過他的左僕射裴寂。
“莫非陛下也在那?”程名振楞了楞,本能地猜測到。趁沒人注意自己,他又迅速偷看了幾眼,發現裡邊其他幾個人自己都不熟悉,但從衣服顏色上推斷,級別都在正二品之上。而跟裴寂對坐著說話那位,身穿一襲明黃,顯然是大唐天子李淵無疑。
雖然出身於草莽,但是當了這麼多年官,程名振對大唐的服制等級大抵也能背下來了。在唐之前,帝王皆用黑色。但李淵以為唐為土德,因此規定天子穿明黃,太子淡黃。除此之外,其他人穿黃色則為逾制。此刻對面的宮殿中一人穿明黃,其他三人或服紫衣,或穿丹朱,想必是皇帝陛下正在與幾個肱骨大臣在商議機密要事。
這種稀罕場景,他是不便多看的。因此匆匆瞥了幾眼,便悄悄退回了自己所在的屋子內。百無聊賴之際,程名振四下打量,發現這間供臣子臨時歇息,等待召見的場所佈置得非常簡潔。白漆塗牆,青磚鋪地,四壁上掛了幾張不知名的水墨畫。屋子中央靠窗處,是一張太原、上黨一帶百姓家用的大桌子,上面擺了幾碟點心。四、五個繡墩圍攏在桌子附近,用得時間有些久了,上面已經有了磨損了痕跡。
除了那幾幅畫可能出自名家手筆,可能比較值錢外。這裡的陳設甚至沒有當年館陶縣令的客房奢華。跟當年張金稱在鉅鹿澤內的私宅更是沒法比。也難怪李淵父子起兵後能這麼快就取了天下。要知道這位當今皇帝而可是三代國公之後,可謂含著金勺子而生,什麼奢華的東西沒見過?想要擺闊的話,恐怕隨便折騰出兩樣來,就夠普通人驚歎一輩子的了。
想到這些,李淵在程名振心中的形象比以前又高大了許多。以前程名振見多了貪官汙吏,對所謂的世家,門閥非常鄙夷。基本認為他們就像阮籍的《大人物傳》裡所形容一樣,不過是一堆褲襠裡邊的蝨子。除了吸血之外,別無所長。一旦把國家吸乾了,他們自己也就跟著完蛋了。僥倖的幾個跳到其他人身上,開始新一輪吸血繁衍。誰也不管能吸多久,也不管主人的死活。而這幾年,透過不斷接觸不同的人,他也在慢慢改變著自己的觀點。世家大族中人,也不全是敗類蛀蟲。像宇文士及這種,就可謂智勇雙全。只是,需要有人提醒他,讓他考慮事情時,把國家放在自己的家族前面而已。而大唐天子李淵,無疑為世家豪門子弟中的翹楚,無論是從他當年斷然起兵反隋,還是得到半壁江山後的種種修生養息動作,無不透著此人睿智的一面。
能富有四海卻不驕奢,能出口成憲卻禮賢下士,這樣的人選,放在什麼時代堪稱雄主了。正胡亂想著,門突然被推開,一名身穿二品服色的文官大步走了進來。抓起桌案上的點心,三口兩口乾掉了小半盤子,然後也不用跟進來的太監伺候,給自己倒了一盞茶水,咕咚咕咚灌下了肚子。
這吃相,可與身上的官袍實在反差太大了。程名振登時傻了眼睛,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上前打招呼。此人的身影剛才在李淵面前晃動過,好像說話的分量還挺重。但行為舉止卻像個土財主,根本看不出絲毫朝廷肱骨的風度來。
“你等很長時間了麼?要不要也來一點兒?”喝完了茶,這名高官也發現了身穿御賜錦袍的程名振,端起面前的點心盤子,笑呵呵地推讓。
“不了,末將進宮之前,已經吃過了,大人請慢用!”程名振擺擺手,笑著回應。
來人點點頭,繼續衝著桌上的點心努力。直到徹底幹掉了一整盤,才喘了口氣,端起茶水,一邊牛飲,一邊問道:“怎麼稱呼,你?是小程將軍麼?”
“末將程名振,見過大人!”程名振上前做了個揖,以下屬之禮自我介紹。
“我也覺得應該是你麼?陛下剛剛還提起過你!”來人放下茶盞,起身還了個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