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橋面,等殺散了來犯之敵,老子再過來接應你!”
“整隊迎戰!整隊迎戰!”喊聲此起彼伏,狂躁中隱隱透徹一絲恐慌。騎兵,來得居然全是騎兵,居然想辦法摸掉了大部分警戒的伺候,然後卷著滾滾煙塵,向河岸撲了過來。
濡水北岸,石家軍和陌刀隊所面臨的壓力登時減弱。“程將軍來了,抄掉姓柴的後路了!”已經累得筋疲力盡的伍天錫立刻舉起陌刀,大聲叫嚷。到了此刻,他麾下三百陌刀隊已經被敵軍用死纏爛打的方式磨掉了六十有餘,再磨下去,即便不被徹底磨垮,大夥也要活活累死。
“殺啊,殺過河去,活捉吃軟飯的柴紹!”比起伍天錫,石瓚鼓舞士卒的本領簡直不能用“老到”二字來形容。染血的鋼刀一舉,就從嘴裡冒出了一句既漲自家威風,又滅敵軍士氣的口號。
“殺過河去,活捉吃軟飯的柴紹!”石家軍計程車卒才不管對方如何感受,怎麼痛快怎麼重複。
失去後繼支援的李家子弟登時士氣大落,被石家軍和陌刀隊接連砍翻了數十人,剩下的迅速後撤,橋上的透過浮橋,橋下的徒步涉水,互相推擠著向後撤去。
發覺勢頭不妙,臨危受命的段志達立刻衝到了河道中央,站在一匹坐騎的背上大聲鼓舞士氣。“不要慌,不要慌,伏兵沒幾個人,大將軍殺散敵軍後就會回來接應咱們!”
“伏兵沒幾個人,大將軍殺散敵軍後就會回來接應咱們!”李家軍的底層軍官們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扯開嗓子,將段志達的話一遍遍重複。彷彿南岸殺來的伏兵真是一群烏合之眾,輕易就可以被柴紹驅散般。
“弓箭手,射住陣腳,射住陣腳!”喧囂聲稍微一停,段志達的另外一道軍令又傳遍的眾人耳朵。
正泡在水裡茫然失措的弓箭手聞令,調高角度,在自家兄弟和尾隨追下河來的敵軍交界處下了一波箭雨。弩手們也盡最大可能尋找目標,透過人群縫隙,將幾個衝得太靠前的敵將一一射殺。
誤傷在所難免,但畢竟令敵軍推進的步伐為之一頓。趁著石瓚調整戰術,調動朴刀手上前列陣的間隙,段志達將一道道命令及時下傳。憑藉麾下訓練有素的底層軍官,他終於將陣腳穩定在和河道南半段。隔著一條血河,與站在河水齊膝處的敵軍遙遙對峙。
北岸,幾夥朴刀手在石雲的帶領下,試圖透過浮橋進行突破。被李家軍的弓箭手和弩手重點照顧,丟下數十具屍體後,不得不承認了自己一方裝備不如人的事實。石家軍的少量弓箭手試圖報復,卻每每引來對面更沉重的打擊。憤怒之下,石瓚再度聯絡伍天錫,希望陌刀手混在河道中的大隊人馬裡發揮威力,卻發現陌刀手們根本不敢下河。鎧甲太重了,萬一他們在水中跌倒,連爬起來的機會都沒有。
南岸喊殺聲如雷,柴家軍已經受到了前後夾擊。可就是因為腳下這條該死的濡水,這鍋飯又做夾生了。無計可施的石瓚暴跳如雷,躲在盾牌後,惡毒的咒罵滾滾而出。什麼吃軟飯的小白臉,什麼倒插門的老婆奴,只要能發洩怒氣,怎麼難聽怎麼罵。石家軍士卒都是粗人,焉肯綴了主將威風,扯開嗓子,將石瓚的汙言穢語齊聲重複。
血戰先是變成了弓箭互襲,轉眼又變成了罵戰。氣得段志達兩眼冒火,恨不得立刻重新發起進攻,將石瓚那張冒著黑煙的臭嘴用泥巴堵上。可在南岸的局勢未明朗之前,他絕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小心翼翼地等待,等待自家大將軍帶兵殺回來,同時也不給兩支敵軍匯合的機會。
等待的時間是如此的難熬,以至於他總以為頭上的太陽已經停止了移動。河風漸漸變得冷了,明亮的天空漸漸湧起了烏雲。烏雲起處,隆隆地雷聲夾著號角和戰鼓,轟隆,嗚嗚,咚咚咚咚。敲得人心底發顫,骨頭髮癢。
“段將軍!”期待的呼喊聲終於從背後傳來,卻顯得非常疲憊。段志達衝空回頭,看見陳良誠騎在一匹被血染黑的戰馬上,背後插著兩支流箭,“柴大將軍有令,退回河岸與他匯合,放火燒橋!”
心裡突地一沉,段志達咬著牙下令,“路踵明組織橋上人手後撤,毀橋。張顯組織弓箭手護住陣腳。其他將士,跟隨鼓點,一步步後撤!”
這回,親兵們不敢再大聲叫喊,而是採用約好的號角。“嗚嗚,嗚嗚,嗚嗚!”“咚咚咚咚咚咚”,伴著短促而低沉的角鼓聲,橋上和橋下的李家軍開始緩緩後退。先慢,逐漸加速,然後呼啦一下,全部退回了岸上。
弓箭手和弩手立刻奮起餘勇,將箭饢中的羽箭迅速射光。趁著敵軍舉著盾牌互相掩護的時候,他們猛然扭頭,撒腿就往岸上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