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舒夜沉默半晌,忽道:“燕叔叔,既然唐突界和涵養界之間的封印破除了,你們又何必還呆在這裡呢?”
燕銜泥神色一陣古怪,嘆道:“你回去就知道了。”
狄舒夜怔了怔,終究是沒有再問,跟著燕銜泥快步疾行,很快便來到一座富麗堂皇的大宅子門前。
駐足硃紅色的大門之前,狄舒夜一顆心忽然狂跳起來。
“你義父就在裡面,走吧!”燕銜泥說著,推門而入。
狄舒夜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心頭翻滾的情緒,快步跟了上去。
大宅內豪華至極,不過狄舒夜此刻根本沒有心思去看這些。
“十多年了不知義父還好嗎?”他心中輕嘆一聲,雖然義父陪伴在身邊的歲月只有八年,但那八年卻是狄舒夜最快樂的八年。哪怕從沒吃過山珍海味,從沒見過金幣,從沒穿過好看的新衣服,但那八年,狄舒夜每天的心情卻都是晴天。
以前或許還能在夢中看到義父,但這幾年來,隨著修為見長,他已經很少以正常睡眠來補充體力了,他每次想見到義父,都只能是在回憶中。
狄舒夜思緒忽然被一股莫名的情緒波動打斷。
他猛地抬頭,原來不知何時已經到了一座大廳之前。
廳門口站著一中年男人,挺直的脊樑,站在那裡,就好像一根堅挺的柱石。
他衣著極為華貴,但卻不及他臉上的雍容華貴。他臉上帶著笑,柔和的笑意中湧動著欣慰。
“義父?”狄舒夜喃喃自語,他能感覺到這人就是自己的義父,可這中年人的模樣,卻顯然不是當年那個頭上帶著方巾,佝僂著背脊顯得蒼老而孱弱教書先生。
狄舒夜忽然覺得好陌生,雖然這氣息還有這張臉的的確確是他記憶中的義父,但他卻完全無法想象成當年的那個義父。
當年的義父潦倒、貧窮,但他覺得可親,可眼前的義父,卻讓他有種敬而遠之,甚至有點排斥的感覺。
“小夜”狄驚弦喊了一聲,快步走了下來。
狄舒夜忽然後退一步,他感覺心中一陣絞痛,十多年,無論任何人都會有變化,他能理解,他也能猜到。可真正看到這個完全變化了的義父狄驚弦,他忽然沒有勇氣去擁抱他。
“歲歲年年花相似,年年歲歲人不同,我自己也不是發生變化了嗎”
心中念頭閃過,狄驚弦已然撲了過來。
“義父”
艱難地喊出這兩個字,狄舒夜輕輕擁住了身高不比他矮的狄驚弦。
“好小子,都長這麼高了。”狄驚弦退開,抬手拍拍狄舒夜肩膀,上下打量一番,哈哈笑道:“不錯,不錯,很不錯!”
狄驚弦似乎極為開心,轉身道:“走吧,進去說話。”
狄舒夜點點頭,往大廳中走去。
狄驚弦緊隨其後,忽聽身後燕銜泥道:“大哥,你先過來。”
狄舒夜腳步一頓,沒有回頭,繼續往屋中走去。
燕銜泥拉著狄舒夜走到院中,低聲道:“你這是做什麼?我讓你以當年的模樣見面,你卻整出現在這等陣勢,你看他他唉,你啊。”
狄驚弦默然不語,半晌這才道:“我畢竟只是他的義父,若小夜對我生出特別的親近之意,你覺得回到唐突界,族人們會怎樣看我?族人們會怎樣看小夜?他們肯定會說我居心叵測,會說小夜不認宗祠。他這會心中肯定很難受,但他必須接受現實,他是聖子,除了他親生父母,他就是王者。”
燕銜泥苦笑道:“我知道,但這樣唉”
“相忘於江湖吧,對他好,對我也好,對魂魄一族也好,他八歲那年我離開,也早就為這一天做準備了。”狄驚弦眼中難掩寂寥之意,又道:“畢竟他的身份、他肩上的擔子都不小。”
燕銜泥微微嘆了口氣,道:“小夜的姓子是不喜歡受人約束,恐怕曰後他能讓魂魄一族再度崛起,但絕對不會留在魂魄一族的。”
狄驚弦呵呵一笑,揉了揉額頭道:“這倒不擔心,難道你忘了,建設與管理可是他母親的拿手絕活,他們兩兄弟一個負責崛起,一個負責建設,這是好事,總不至於出現兄弟相殘的局面。”
燕銜泥點點頭,笑道:“就怕人無傷虎意,虎有傷人心,看來我們得儘快趕回去了,免得曰後他們兄弟相殘,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此時此刻,塔克大沙漠中,風暴之眼早已消失,這一區域果然是曰月無光,一片漆黑。漠北孤城中卻與外面剛剛相反,會在半個月的時間內處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