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被他師父一喝更加慌亂,腳下趔趄,從雪坡上滾了下來。斗笠摔得老遠,露出光光的腦袋,頭頂兩個新燙的戒疤分外醒目,原來是個和尚。
小和尚哭喪著臉爬起身,來不及拍落滿身積雪,跑到師父身前恭敬一禮:“師父教訓得是,淨心知錯。”
“何事驚慌,你且道來。”大和尚垂著雙目,雙手撥動著手中念珠。
“方才弟子隨師叔前去探路,忽聞山中群狼齊哞,馬匹受驚瘋跑,弟子還想去追,卻被領路獵戶阻攔。那位施主道雪狼哞,山神怒,怕是會有雪崩,說什麼也不肯往裡走。師叔留守,吩咐弟子先來報訊,請師父決斷。”
淨心話音剛落,隊伍中便炸開了鍋,迅速有人圍攏過來,詢問道:“了空大師,這該如何是好?”“是啊大師,您快些拿個主意罷。”
了空並未作答,沉吟片刻將念珠收起,起身走向隊伍中間。一頂八抬的轎子靜靜停在雪地裡,雪花飛卷,轎頂卻十分乾淨,未落片雪,顯出幾分詭異。
四個一身白衣的轎伕靠坐四周閉目養神,大冷的天卻隻身著褙子,露出結實的雙臂。仔細一瞧還可見幾人周身冒著絲絲熱氣,甚至暖化了周圍的積雪。
門窗皆掛著厚厚的白裘皮,將嚴寒阻隔在外。了空才靠近,幾個轎伕便警覺地睜開了眼,但見來人是了空,這才放鬆戒備。
“阿彌陀佛,少城主……”了空將靜心的話重複一遍,站在雪地裡等待轎中人回應。
可那轎中人卻沒有出來的意思,過得半晌才聽得一個男子的聲音傳出,“如此,只怕方丈大師性命危矣。”那聲音被雪風一帶,竟顯得十分飄渺,不似凡人。
了空面色凝重,回返隊伍當頭,對著方才圍攏上來的幾人作禮道:“阿彌陀佛,我伽羅感佩各大派的鼎力相助,只是前路未卜,諸位少俠無需隨貧僧涉險,顧……”
“大師此言差矣,伽羅與第一山百年交好,第一山既然答應助力,怎好事未成,人先返?您這叫曲某如何向家師交代?”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獨孤信的大弟子曲燦。
“曲少俠說得是,我青雲也定不會知難而退。”接過曲燦話頭的董玉痕迅速引來熱切注視,倒不是因為他的話多有份量。而是他的模樣實在俊秀怡人,言語間更是風姿楚楚,硬生生在這表明立場的當口分了一眾江湖兒女的神。
“連青雲都如此說,那我棲鳳山莊更沒道理撒手不管,還望了空大師成全晚輩的拳拳之心。”鳳羽的聲音如叮咚的泉水,悅兒動聽,及時拉回眾人因董玉痕而引出的遐思。
各派眾口一詞,皆不會走人,了空暗自嘆息,救助方丈只是幌子,覬覦螢蟬才是真吧!
話說月前,伽羅寺明覺方丈惡疾復發命在旦夕,了空去往白帝城請少城主君無邪前來醫治,被告知需雪狼心血做藥引。可這雪狼悍比猛虎,狡比銀狐,極是難得,更別說活捉取血。
各大派聽聞,紛紛派出人手找尋。這對伽羅寺而言無疑是件大好事,了空見師父康復有望,很是欣喜。可就在此時傳來訊息,有獵戶在一頭老雪狼的屍身上發現了螢蟬殼。
螢蟬,服下一隻便可抵十年修為。這內力速成的寶物,早在百年前被人發現其妙用後遭捕殺絕跡。如今卻現身玉狼山,對習武之人而言,螢蟬的誘惑力無疑相當可怖。
故而就在了空啟程上玉狼山捕捉雪狼後,各派陸續有人追上,來助“一臂之力”。
了空想及此,不禁黯然。只怕江湖又起殺戮,師父若是清醒,定要責怪自己修行多年,卻看不透生死。走這一遭,不知枉造多少殺業。可難道要自己眼睜睜看著師父忍受病痛折磨至死?了空握著念珠,默禱:我佛慈悲,憫小僧救人之心,哪怕自食惡果,墮入阿鼻地獄。
“貧僧謝過諸位,只是雪山變幻莫測,如若——”馬匹的嘶鳴將了空的話打斷,眾人驚起,趕忙穩住暴起亂撞的馬匹。
只聽有人大喊:“快看雪龍,雪龍!”
遠處山中傳來陣陣悶響,隆隆之聲越來越大,地動山搖間,一條雪龍騰空而起,在凌厲的呼嘯聲中直瀉而下。眾人目瞪口呆地望著遠處,碧空下原本清晰可見的玉狼山剎那間被隱沒在雪霧之中。
與此同時,玉狼山頂——
“阿嚏!阿嚏!”酣睡中的少女揉揉鼻子,她似乎躺在一塊極厚的絨毯中,整個人嵌了進去。“唔,討厭!居然掉毛的,呸呸呸——”少女嘟囔著,吐出誤入口中的白毛,用力戳了戳枕著的絨毯。
“絨毯”居然發出“嗚嗚”的低哞,仔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