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蕭明鈺此回寫信回來,第一句卻是直截了當的道:“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我生下來時還不知道什麼是相思,如今才知道便得了相思病,受它折磨。
鄭娥拿著那一張信紙,彷彿還能看見蕭明鈺提筆寫下這句詩時的模樣,都說心有靈犀一點通,哪怕他們兩人此刻隔了那麼遠的距離,鄭娥也依舊覺得格外、格外的貼心。
她纖白的指尖輕輕的附在那張信紙上,順著墨跡勾勒著那句詩。那樣的感覺,就好像蕭明鈺此時真的就站在她的面前,可憐巴巴的抱著她,一字一句的與她說著相思之情。
鄭娥只覺得一顆心都軟了,擱下那張只寫了一句詩的信紙,緊接著又拿了一張起來:下面倒是正常許多,零零散散的寫著從京城出去後一路上遇見的事情,大約是一路上趕得匆忙,蕭明鈺又是名義上的副將,自是不得閒,而且這紙上墨跡新舊也不大一樣,顯然是早早晚晚,一有空了便提筆寫幾句。只是沒想到,居然還真叫蕭明鈺寫了那麼多來。
不過,寫信的蕭明鈺大概還真是有些無聊,什麼都能往信上寫。他在信上寫:“路遇火燒雲,顏色極美,頗似卿。”,或是“月明星稀,長夜寂寂,只盼此時共看一輪月”,或者故意使壞寫“這兒的羊肉更肥些,烤起來極香,只是這會兒你不能吃,我便替你多吃一些”、實在無聊了便寫“因軍情緊急,一路趕得匆忙,身上的甲衣幾天沒換,頗有些蓬頭垢面,好在你沒瞧見”,更甚有的只簡單直白寫一句“昨夜風涼,和衣而眠,夢卿夜來,唯恐夢醒”……
鄭娥捧著那一匣子的信,一張接著一張,津津有味的看了下來,面頰微微染了一層薄紅,眼睫輕顫,只覺得滿心甜蜜,怎麼也看不夠。她一字一句的看下去,看到最後卻見著匣子底下有一副蕭明鈺的自畫像,怔了怔,這才慢一拍的伸手從信匣底部拿起那張畫像。
蕭明鈺畫工極好,畫的也用心,一眼看去居然還真有點模樣。鄭娥左右瞧了瞧,看著畫像上的蕭明鈺那如墨如漆的眼瞳,羽睫不由跟著垂了下來,在畫像的左下角,她總算是尋到了一行寫在陰影處的字:見畫如晤,盼回。
後頭蕭明鈺大約還有些個不甘心,特意又給加了一句,墨跡尚新:“記得早晚看一看,也好教孩子認一認爹爹的臉長什麼樣子。”
鄭娥看到此處,終於再忍不住,撲哧一聲笑起來。她把那張畫和信紙放回信匣子裡,抱著匣子想了一回蕭明鈺信中提到的:火燒雲、天上月、邊城肥羊還有蓬頭垢面的蕭明鈺……
鄭娥樂不可支,抱著那個信匣子,就像是什麼也不知道的傻子,在馬車廂裡滾了滾,依舊是忍不住的笑。
外頭隨行的碧絲倒是鬆了一口氣:看樣子,王爺那頭沒什麼壞訊息。說起來,也好些日子沒見王妃笑得這樣開心了,果然王爺就是王爺——要是論起鬨王妃的本事,他要是認第二,還真就沒有第一了。
碧絲跟著鄭娥多年,心裡頭自然也是向著鄭娥的,在她想來:王妃好容易懷了孕,雖說王爺湊巧不在,可總這樣鬱郁可不行,還是得多笑笑。如今見著鄭娥坐在馬車裡笑得開懷,她比自己收了信都來的歡喜。
一直等到了魏王府,鄭娥還在來回翻看著那幾封信,看到貼心處情不自禁的微笑著。好容易才被竇嬤嬤拉著起來,為著孩子的緣故方才丟開信匣子用了晚膳,這會兒,鄭娥腦子也冷靜了許多,想起來吩咐下人一句:“對了,王爺信上說了,他已經到了湘城。你們尋個人,趕緊去和長公主說一聲。”蕭明鈺那傢伙從來只會談情說愛,別的都不怎麼提,更別說是提起薛斌了——反正他號稱說是:給自家王妃寫信,裡面絕不會有第二個男人的名字。
不過,蕭明鈺倒也順嘴提了一句,說是之前因為一些誤會一直沒能收到鄭娥送來的信,一直等到了湘城,這才收到了信,好在到了湘城後也安定了許多,所以他便乾脆給自己畫了一幅自畫像,然後又把自己先前寫的那一堆信全都給理了出來,裝在匣子裡頭讓人給鄭娥送來。
鄭娥一面說著,一面想著他吃醋的模樣,卻又忍不住笑了一回,眉目舒展,眼睛亮亮的。她笑著笑著,不由的伸手撫了撫自己的小腹,隨即又側頭與竇嬤嬤玩笑道:“也不知怎麼的,自懷了個這個孩子,我倒是比以前更容易笑、更容易哭了……”
竇嬤嬤忍俊不禁,嘴裡道:“多笑笑才好呢。”又勸著鄭娥吃了一盞冰糖血燕,然後方才服侍著鄭娥沐浴更衣,讓她早些安置,“今日一大早的起身去宮裡,一定是累壞了,可得早些休息才好。”
鄭娥心情正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