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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部分

半晌,才重新合上了冊子。

指尖沾染上墨香,留有一層淺淺的灰印子,很顯然,這是連夜趕出來的,墨跡還未乾透便送了過來。

不難猜測,這冊子出自何人之手。

蘇令蠻想起白日裡她還諷刺楊廷“一言不發、不善為人師”,這人便連夜記了冊子送來——而明明寅時三刻便需點兵行軍,距離此時不過一個時辰罷了。

不過,蘇令蠻將楊廷行為悉數歸入了居心不良裡,抬手便將冊子放到了書架子上,吹熄燭火躺了下來。

窗外蟈蟈聲有一搭沒一搭地響著,似乎天氣更熱了。

一夜無夢。

蘇令蠻醒來時,馬元已經候在了院外,就差擼著袖子進門來提人了。

連忙換了方便行動的衣衫衝出去,熬筋提骨,開始了今日的課業。

待下午終於空出閒暇來,蘇令蠻沒有去浩瀚樓,反是去了鬼谷子的居所。

鬼谷子單獨一棟院落居於內外莊的邊界,比起那待客的五座小院,此處要更精緻得多。

蘇令蠻是頭一回來,未及院門口,兩扇緊閉的紅漆大門便“吱呀”一聲開了。

她唬了一跳,門後無人,也不知怎就這麼巧給開了,正兀自驚訝著,鬼谷子清朗的聲音再一次在耳邊咋響:

“小阿蠻,你來啦。”

思及神神叨叨的師傅,便又覺得沒甚不能理解了。

蘇令蠻邁步進了院子,很尋常,與她院中如出一轍的兩棵桑葚樹,不同的,卻是窗下一叢開得格外繁盛的百合,潔白的花瓣自由舒展,風一吹,清甜的花香便充盈在院子的角角落落。

她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一進的院子,不大,卻處處透著精心,彷彿被誰施過妙手,綠意、長廊、桑葚、百合,甚至連廊下的兩盞琉璃燈亦和諧地組織在一塊,讓人只覺熨帖而舒坦。

“發什麼呆?”

鬼谷子袖著手懶洋洋地出門,頭髮亂糟糟地團在發頂,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他率先便坐到了樹下的躺椅上,半闔著眼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坐。”

蘇令蠻依言坐了下來,雙手規規矩矩地置於身前:“師傅,叨擾了。”

鬼谷子眨了眨眼睛,直到最後一絲睡意都擠沒了,才道:“小阿蠻,這大下午的來,可是有事找師傅?”

蘇令蠻露出個羞赧的笑來:“師傅……看出來啦?”

“廢話!”鬼谷子嘴角翹了翹,即便說這等話,氣質依然純淨如水:“小阿蠻每日都跟忙得跟只小蜜蜂似的,哪兒有時間陪我這老傢伙嘮嗑喲。”

面孔年輕,說話卻老氣橫秋。

蘇令蠻偷猜著師傅的真實年齡,一邊搓了搓手,問道:“其實……徒兒是有些命理上的事要問。”

“哦?”鬼谷子瞭然地斜睨她:“鳳命讓你困擾了?”

蘇令蠻一怔,搖頭道:“倒也……不全是。”

“你問。”

“帝命與鳳命之間,可有甚干係?這鳳命,可會影響到帝命?”這是蘇令蠻不解之處,甚至楊廷前後不一的舉動讓她有錯覺:

或許這所謂的鳳命,對成就帝命有幫助。

“你知道了?”鬼谷子突然問她:“阿廷的命數。”

蘇令蠻點了點頭:“聽聞過。”

鬼谷子收起笑,指尖敲了敲長几,沉吟許久方道:“批命之時,師傅便曾說過,你一腳落地,沾了邪祟,這邪祟……欲取爾命數,加諸己身,若成,你這鳳凰落地成雞,邪祟成鳳。是以,命理無定數,此一時彼一時也。”

“所謂帝命在身,亦是如此。”

對楊廷的命數,鬼谷子並未多言,蘇令蠻卻明白了其未盡之意,既然她這鳳凰可以成家雞,他那真龍保不住也能從龍變蛇。

“可……”

蘇令蠻的話未說出口,便被鬼谷子打斷了,他撫了撫她頭髮,才道:“小阿蠻,莫要迷信命數,且靜下來看一看自己的心。”

她沉默半晌,方道:“若想不通呢?”

“想不通便再想。”

“時間總還有餘。”

蘇令蠻無奈地看著突然間高深莫測起來的師傅,嘆了口氣。

她明明是來問楊廷突然對她好是否因為命數的,怎麼就被師傅雲山霧罩似的繞了一通,聽了一堆好似極有道理的話,細究起來其實又什麼都沒說。

簡單來講,鬼谷子是說,不論鳳命、帝命,都處於不斷變化中,許將來一日也會